“再派兵马?你来告诉本帅,军中还怎么再派兵马?!”
听罢跪在帐中的陈雪陇的请求,杨德明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帅案,“八万将士!为了救援密州,为了对付区区四万晋军,本帅已经派了八万将士!你还想要多少人马?
“再给你几万兵马,沂州还打不打了?
“不如你来攻沂州,本帅去救沂州如何?”
陈雪陇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回来第一件事是请罪,第二件事是希望戴罪立功,再率几万人马去密州,击败反抗军一雪前耻。
他已经败过一阵,了解密州这群反抗军的战法,下回去必不会犯错,至少可以平安抵达密州城,届时内外吴军汇合,击败几万反抗军预备军并不难。
他想得不错,只可惜杨德明已经没有人可以给他。
杨德明怒气不减:“八万将士,这才几日?八万将士竟然全都化为泡影!就算是八万头猪,放在野外也够晋军捉很久的,你们到底是有多无能,才能在旬日间丢掉八万将士?!”
“侍卫亲军连日征战都在想着为国尽忠,哪怕死伤不小仍旧心系国家大计;可藩镇军士卒眼里只有私利,近来各营之中更是怨言四起,都在说这仗打得光死人没好处,还不如回去抱孩子!
“这种军貌军心,藩镇军哪有什么战力可言?末将不愿与之为伍!若是继续与之同救密州,只会继续吃亏平白害我侍卫亲军儿郎的性命!
“大帅,末将只要一万五千侍卫亲军,必能击败......”
他这话还没说完,吴俊已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扑上来一口咬死他,然而率先出声打断他的却不是吴俊,而是怒发冲冠的杨德明。
“混账,给本帅住口!”
刚刚被近卫摆好的帅案,被杨德明一巴掌给拍得粉碎,“败军之将,还敢在中军大帐信口雌黄,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乱我军心!来人,拖出去打一百军棍!”
陈雪陇当然不服,但再不服也只能挣扎一下,最终还是被拖了出去挨打。挨完打,杨德明没有准许他再度入帐,而是给他关了禁闭。
大帐中,杨德明呼吸如牛,吴俊满脸快意,韩守约眼观鼻鼻观心。
半响,杨德明对吴俊道:“交给你五千侍卫亲军,务必救下密州,这是军令,不得违逆,否则提头来见!”
吴俊心中的快意顷刻消散,怏怏抱拳:“末将领命。”
杨德明摆摆手,示意吴俊赶紧去准备,自己则陷入沉默思考战局。
侍卫亲军数量有限,杨德明实在分拨不出更多,范子清不是易与之辈,这些时日一直未曾放弃出城反击,军中本已损兵不小,要是再让对方看到侍卫亲军调走太多,必然大举出城来攻。
城里的可是有不少反抗军正规军,要是让他们冲垮了大阵连营,那乐子可就大了。
当然,之前一万侍卫亲军都派出去了,杨德明硬要挤,不能不能再挤出五千人来给陈雪陇凑够一万五。
可陈雪陇的话说得不对。
藩镇军战力低下军纪松散,越打越是难堪大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大军连日作战鲜有收获,将士们无法掳掠发财,军中因此士气不高尤其藩镇军怨气不小,杨德明身为统帅岂能不知?
但知道也不能说出来。
眼下侍卫亲军与藩镇军合力,姑且不能奈何沂州城,要是让藩镇军知道军中看不起他们把战败责任都让他们背——不管这是不是事实,军心本就不佳、密州两阵又损失惨重的藩镇军,还能不乱?
届时侍卫亲军跟藩镇军自相闹腾起来,如何继续并肩攻城?
藩镇军再是不济,眼下也是攻城助力,仗还是在打的,真没了藩镇军在侧,单靠侍卫亲军胜得了反抗军吗?
要是胜得了,杨延广何必要带藩镇军出战?
杨德明摇头叹息,一个头两个大。密州这两败之后,藩镇军士气必然更加低迷,往后的战局只会越来越难。
他根本不敢期望吴俊能救下密州,他希望的只是吴俊能够拖住密州的反抗军,让对方既不能全力攻打密州,也不能南下袭扰攻城吴军。
“大帅不必过于忧虑,只要吴将军能够稳住密州局势,时间一长,沂州反抗军因前两场密州之战而提振的士气,也会渐渐消耗下去,届时我们还是能困死他们。”韩守约出言宽慰。
他俨然已经从一个阴阳怪气之的小人,变成了一个体谅大伙儿难处专会宽慰各方的好人。
这是无奈之举,时局给逼的,他心中终归还是有些大局。
杨德明微微颔首:“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