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朋友,这话客气了。”杜月笙呵呵一笑,目光盯上了我。
“阿山,这位朋友是……”杜月笙看着我笑。
“哦,杜先生,先前我给你说过我有一位大哥蒋云蒋慕白,这就是了。”阿山笑道。
“蒋先生,侬好,侬好。”杜月笙的上海话,软软地,热热的。
“杜先生,管我叫慕白就好。”我报之一笑。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说。”杜月笙一转身,把我们迎进了院子,那辆马车,也由手下赶了进来。
进了公馆的大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门廊下,天井里,都是人,来来往往,虽然忙碌,但是极为安静。客厅左右两边的廊柱上,挂着一对楹联。上联是:读古今书,下联是:友天下士,品味起来,很有味道。
“让蒋先生见笑了,我这个人,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书,聊以自慰,聊以自慰。”杜月笙见我对那副楹联感兴趣,呵呵大笑。
这话不错,杜月笙出身贫贱,自小喜欢读书,却因为家贫没读多长时间就因为交不起学费不得不退学,虽然现在发迹了,但是对文化的渴望,成为他一辈子不能改变的事情,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文化人极为看重,也极为尊敬。
上海混出名堂的大佬,对于自己的出身往往闭口不谈甚至成为忌讳,可杜月笙从来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其胸怀和气量,非一般人能比。
“杜先生,你这副楹联,寥寥数语,却让人回味至深,可谓好联!”我呵呵一笑。
杜月笙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和敬重:“惭愧惭愧,我自己胡诌的两句,竟然入了蒋先生的法眼。呵呵。请进,请进。”
迈进了客厅,里见面的布置,让我眼前一亮。可谓中西合璧,百彩纷陈,红木炕几,垫着白色呢毡,紫檀木的八仙桌和靠背椅,覆以鱼虫花卉的湘绣围披,波斯的地毯,上置紫红色的丝绒沙发,四面墙壁,挂着名家的书画,楹联立轴,王石谷的大幅山水和西洋裸女的横陈图遥遥相对,正中是一副关公读春秋的彩色巨画,真人大小,栩栩如生,两旁悬着一副泥金绣字长联:赤面秉忠心,骑赤兔追风,驱驰时不忘赤帝;青灯照青史,仗青龙谚曰,隐微处不愧青天。
落了座,仆人上了茶水,杜月笙热情地招呼我们喝茶。
茶是好茶,上好的西湖龙井,喝了一口,顿时驱散了身上的寒冷和刚才的紧张。
“杜先生,这一次我们来,大哥想送一批好东西给你。”阿山对我使了个眼色。
“不错,这东西,全上海除了杜先生,没人敢要。”我呵呵一笑。
杜月笙的脾气,后世我看了不少关于他的传记,摸得门清,对付这个人,绝对不能使用一般人的手段,必须处处刺激他,才不能让他小看你。
果然,这句话让杜月笙眉头一抖。
“哦,还有这样的东西?呵呵,蒋先生,你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小人物而已。”杜月笙自谦了一下:“不过既然是好东西,又劳蒋先生辛苦,自然要一饱眼福。小棣,把蒋先生的东西奉上来!”杜月笙冲身后吩咐道。
杜月笙身后站着的那年轻人,和杜月笙一个身材,干瘦无比,模样长得和那位末代皇帝溥仪十分相似,一望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家伙。
“这是我的开门弟子,唤作江肇铭。”杜月笙介绍道。
他这么一介绍,我立马想起来了,杜月笙的开门弟子的确叫做江肇铭,绰号“宣统皇帝”,据说此君聪明的程度,上海滩一时无两。
江肇铭出了门,时候不大,带着几个青帮手下,把那两个麻袋抬进了客厅。
啪,那两个麻袋,沾了水,分量不强,砸在地板上,发出两声闷响。
杜月笙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到这两个麻袋,却微微一愣,对江肇铭点了点头。
江肇铭从腰中摸出一口刀,干净利索地隔开了麻袋,又抽出了油布和里面的防水毛毡,将里面的一包包烟土放在地上。
两个麻袋,装了几十包烟土,在客厅里码成一排。
客厅里杜月笙的一帮手下,看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烟土是波斯红土,乃是上等的好土,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这帮人自然吃惊。
连杜月笙,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江肇铭隔开了其中的一包,验了货,冲杜月笙点了点头。
“蒋先生,你的这礼物,我杜月笙还真有点接不起。”杜月笙看着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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