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似地笑了笑,慢慢地走进来,道:“是其华教你的吧?”顾宣放下胡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行了一礼,道:“其华刚刚拜祭过,心情不好,我让她先回去了。”
苏理廷走到他面前,从他手中取走那管胡笳,摩挲许久,叹道:“其华这丫头,性子随我,学什么都沉不下心来,她小时候她娘天天吹这曲子给她听,她居然记成了这个样子。这曲子不是你这么吹的。”说罢,他将胡笳凑到唇前,呜咽之音响起,如同大漠风沙幽幽刮过,暗沉低回,生出无限凄冷苍凉之感。
一曲终了,苏理廷低头望着胡笳,眼中露出无限伤感,忽听顾宣说道:“这个,您拿回去吧,是其华让我转交给您的。”
苏理廷略带惊喜地抬头,刚想开口,忽然看见桌上摊着几张红纸。他拈起一张看了看,微露讶意地回头看向顾宣。顾宣摸了摸鼻子,像是有些赧然地低下了头。
苏理廷第一次看着顾宣有种看着东床快婿般的欣慰,呵呵一笑,“这丫头……”
他在火塘边的椅中坐下,语气温和,道:“说吧,你借你岳母之祭,约我在此见面,所为何事?”
顾宣撩起衣摆在椅中坐下,郑重道:“实是有件大事,需要岳父大人的协助。”
“说来听听。”苏理廷靠着椅背,微微眯起了眼。
顾宣眼中锋锐的光芒一闪,一字一顿道:“除掉漕帮,顺带动一下柳、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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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话,惊得苏理廷险些从椅中站起来,他倏然坐直,盯着顾宣看了片刻,旋即一声冷笑,“除漕帮,动柳郑?我倒想听一听,如何除法?怎么个动法?”
顾宣微微一笑,从容说道:“漕帮获利途径有三,一为军粮,二为南方的米行,第三项嘛,每年朝廷在江南的盐引给了什么人,柳相、郑相心里都再清楚不过。军粮涉及到我们西路军,暂时不能动。我们可以从米行和盐引上面下手。”
“如何下手?”
“据我所知,由于米行和盐引之利巨大,江南十有**的官员在漕帮的商行中入了份子,有些官员甚至将全部家当都投了进去。如果——”顾宣向苏理廷倾了倾身子,轻声道:“如果有办法斗垮漕帮的米行,漕帮就会大乱,这些官员就会慌了手脚。到那时再放出朝廷要收回盐引的风声,这些官吏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必然会逼着漕帮商行吐出自己的本金。可漕帮人素来在刀尖上舔血讨生活,哪肯放弃到嘴了的肥肉?狗咬狗,一嘴毛,他们肯定会咬出这些官吏收受贿赂的事情来。到了那个时候,收受贿赂、勾结漕帮、私商获利的大火嘛,必然会烧向郑柳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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