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鸿握紧了手中的麻将,心里难受的厉害:“煦儿其实很好,他虽然看不惯黎爱卿的行事,但每次都是堂堂正正的当着黎爱卿的面讲出来,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举动。”
“皇帝啊。”盛钧此刻恰好来到了盛鸿身后,他抬手拍了拍盛鸿的肩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特意来寻我,这说明你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他会这么做了,但你不肯承认这一点儿。”
“你不能接受你因为一个外人,而断了自己孩子的帝王路。”
盛鸿:“……”
他的纠结、他的难受瞬间冲上顶峰,对,他就是不能接受这一点儿。
从前他觉得他挑选继承人,得考虑一下黎荞的将来。
这种“考虑”,当时只有一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这次黎荞被困边城,他的一分已经变成五分了。
因为他今日听到六皇子说羡慕黎荞的好运气,他竟然心生警觉。
第一时间就心生警觉。
这不正常。
当时他没多想,只是感叹他这个六儿子出去一趟真的成熟了很多,可等六皇子和黎荞都出宫了,他独自一人用晚饭,他越想越不对。
他如坐针毡。
身为父亲,他真的不愿意拿没发生的事去揣测自己的儿子,可他处在这个位置上,他太明白这个位置的可怖了。
若将来真的是六皇子登基,若他这六儿子看不惯黎荞,那只需要传递一个眼神,不需要开口,只需要一个眼神,那就会有人去收拾黎荞。
黎荞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现在六皇子情绪稳定,还要和黎荞多来往,可登基之后呢?
谁能保证一个废了右臂的皇帝会永远情绪稳定?
谁能保证?
谁能约束?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他这份不迁怒、不乱发脾气的自控力,他不信他这六儿子能拥有。
……
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一脸灰败之色:“父皇,黎爱卿对大盛挺重要的。”
外人不知黎爱卿到底帮了他什么忙,但他自己清楚。
黎爱卿没出现前,他时常要过问国库和他私库的开支。
同时对英国公、彭家以及其他勋贵人家已经暗暗收集证据,悄悄磨刀。
没办法,他财政压力是真的大。
可黎爱卿出现之后,每年光是给国库交的商税就是好大一笔银子。
赌坊、皇家点心铺也日入斗金,这个是真的斗金,不是夸张的说辞。
他现在手头宽裕成什么样吧,举个例子,他年前就想着要在朝堂之上公开募捐,好解决屯田的一系列开支。
可现在都快三月份了,他还没把这事儿提上日程。
若没有黎爱卿,他能这么从容吗?
还有这次给边城十二万将士的谢银,黎爱卿直接拿出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有了黎爱卿这百万两银子,他发的恤银、赏银就能少支出一百二十万两。
好多钱哇!
外人不知道赌坊和皇家点心铺的收入,但他知道!
除了让他手头宽裕、全了君臣之情,还有灰泥路这个伟大的发明。
每每想到盛京城外那一条条平坦、宽敞的灰泥路,他就静极思动,想出宫踏青、避暑、秋游、赏冬雪。
除此之外,黎爱卿还有诸多为他分忧的举止,就如同今日他那六儿子所说的,大盛太需要黎爱卿了。
“没错,黎荞这小子是挺能整活,总有新奇的点子。黎荞无可代替,但你的儿子却是有好几个。”
“别难受,身为一国之君,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这是在为江山和百姓负责。”
盛钧挺赞同盛鸿的决定。
相比较盛鸿的软心肠,他当年果断多了,只挑一个重点培养,剩下的儿子全成了富贵闲人。
他对儿子都如此,对待隔了一辈儿的孙子,他更是果断冷静,不掺杂私人情感。
盛鸿闻言苦笑,没有开口,脑袋耷拉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颓丧。
盛钧见状,抬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初就劝你只挑一个重点培养,你不肯,看看,现在难受的是你。”
“老三、老五,再加上今日的煦儿,你都难受三回了。”
“……昂儿和衍儿是他们自作孽,他们活该。我虽难受,但更多的是痛惜。可煦儿,却是我给他套上了他并未犯的罪名,然后悄悄剥夺了他的夺位资格。”
“这对他不公。”
“更令我难受的是,他不知道此事,他还在积极的维护大盛江山,在为安民出谋划策。”
“我这个做父亲的,太对不住他了。”
盛鸿说着忍不住抬手揉了下心口。
他心里是真难受。
他把自己的好儿子当猴儿耍,煦儿断了一条手臂已经很惨了……
他不敢想象将来煦儿得知真相之后会如何质问他。
他这个痛苦的模样,看的盛钧不由也叹气。
盛钧拖来一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耐心开导他:“且往后看,你这几个儿子啊,藏着秘密的可不少,指不定最后会如何呢。”
“……”
盛鸿听罢,脸色更差了,无奈的扭头看向他:“父皇,您能说些开心的让我笑一笑吗?”
“没问题。大运河马上要试航了,若无意外,今年夏就能通航,到那时南粮北运能省下不少人力和财力。”
“不过,你想好让谁做漕运总督了吗?”
盛钧还真说了一件能让盛鸿心情好转的事儿。
“还没想好。”
盛鸿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