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萧宅。衣香鬓影,酒绿灯红。
沈固把车停进一排跑车中间,立刻有打领结的年轻侍者过来为他开车门:“是沈先生吗?老爷和先生等您很久了。”
沈固稍微想了一下,断定侍者所说的老爷就是萧家老爷子萧士奇,而先生,就是指他血缘上的父亲,萧士奇的长子萧一帆。
世事往往弄人。萧家大少年轻时风流自许,把一个年轻的女学生搞大了肚子便一去不复返,可是他此后万花丛中过,却再没结出一个果子来;虽然连娶过两任夫人,但直到如今,仍是膝下空虚。很不幸,这虽不会影响到他寻花问柳,却会影响到他在遗产分配中所得的数额。也正因此,沈固这个姓“沈”的私生子,就一变而成为“萧”家的长房长孙,得以受邀前来“参加”萧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兼认祖归宗。
寿筵在露天进行,别墅草坪上搭起全由鲜花装饰的穹庐,点缀了无数彩灯,穹庐下摆着白色的西式桌椅,为了表示中国喜庆用红的传统,椅子上搭上绣金线寿字花纹的大红椅披,虽然红白相映颜色漂亮,却多少有点不伦不类。草坪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沈固一走进别墅大门,就引来了无数目光,其中不乏敌意。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新鲜出炉的长房长孙,而且都是有备而来。沈固还没走上两步,已经听见至少三句“私生子”。声音不大,可也不小,显然是有意要让他听见。
有人从桌椅间站起来招呼,这人沈固认得,周文,是萧家专用的律师,就是他带着认子的文书跑到沈固家,把他的外婆气得险些心脏病发作。
沈固的外婆沈芝云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在清朝做过官,民国又搞实业,算得上大家闺秀。年轻守寡,独自抚养女儿,家教森严,却万没想到女儿被爱情冲昏了头,十八岁就怀了孕,不敢告诉母亲,偷偷到一家黑诊所生产,最终大出血死在产床上。那时萧一帆不知又在哪里风流,只派人送了一笔钱算“分手费”。沈芝云气得半死,偏偏女儿过份痴心,认定了是萧家老爷子棒打鸳鸯,在病床上还拉着母亲的手,流着泪恳求母亲将来让孩子去认父亲,把一件所谓的“定情物”亲手交给那个负心汉。
这段外人听起来烂俗到死的故事,沈固直到考上军校要到外地上学才听外婆讲起,恍然明白为什么外婆一直不喜欢他。不过,沈芝云也遵守了对女儿的承诺,该有的东西一样没缺了沈固,还把那件“定情物”一直戴在沈固身上。只是认祖归宗这事两人谁都没起过这心思——萧家这些年对沈固不闻不问,说不定早忘了还有这么个人,难道要自己跑上门去说是萧家的私生子?沈芝云固然恨萧家恨到死,沈固也不稀罕。
“……沈先生,”周文觉得这个称呼很别扭,按说,沈固今天来就是要认祖归宗改姓萧的,刚才他本来也想称“萧先生”的,但话到嘴边,又被沈固的目光逼回去了。他可是调查过沈固,此人从前在西北边做特种兵,手上那是真有人命的,虽然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当打之年就退役了,但杀气仍在,冷冷地一记眼刀削过来,纵然他是身经百战的律师,也很有些悚然,“老先生和先生都在楼上等你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