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头真是冷死了。”
拿炭的功夫,绿竹手就被冻僵了。
她把炭添到三足瑞兽的铜炉里,小鼻尖冻的红红的,一边搓手一边捂耳朵。
孟婉宁倚在榻上,暖阁炭火不缺,温暖如春,她只穿了一件春衫,嫩白纤细的指尖从薄纱中伸出来,捻了一颗杏果,放入唇齿间,小口小口吃着。
“你好歹是我院里的一等大丫鬟,让人跑一趟不就好。”
“不要,奴婢就喜欢伺候小姐。”
说是这样说,可实际上,退亲后,丫鬟就被章氏调走了。
说是几日后回来,也没个消息。
绿竹偷偷打量小姐的神色,见她闲闲懒懒的靠着,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小姐会难过呢。
这没了永庆侯府的亲事,府中下人是越来越放肆了。
孟婉宁却不在乎。
她看了一眼窗外,雕花窗棂四周染了一层白霜,外面银装素裹,这大雪足足下了半月余,退亲的事情也被耽误了下来。
“二小姐呢?”她问。
“二小姐?”绿竹把炭撩拨开来:“二小姐当然在府里了。”
不。
要孟婉宁猜的没错,这个时候孟清瑶的地下钱庄已经开起来了。
说是钱庄,其实就是赌,赌输了放印子钱,钱来钱去,日进斗金。
这种赌坊,在京中少有,不仅花样多,还有身姿婀娜的怜人乐妓,行为大胆又奔放,吸引来无数世家公子。
京中未有政令不能开设赌坊,但是这种为了私下放印子钱的地下钱庄可是犯法的。
事情一直没暴露是因为钱掌柜按照孟清瑶的话打点了许多官员,给了不少好处。
孟婉宁豆蔻色的指尖轻轻敲击椅木。
她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大肆宣扬,她一个闺阁小姑娘,如何斗的过满江楼在京多年的势力?
宋长嬴说过,天下谋者,以身入局,便可胜天半子。
这样一想,孟婉宁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撩起裙边,准备去三房走走。
柳氏也没想到她会过来。
外头下着雪,连她都懒着出门,烧了炭火在房里窝着,这大冷的天,她来干什么?
“三叔母。”
孟婉宁屈膝请了一个礼,柳氏赶忙把她扶了起来,走近了才发现她小脸憔悴的很,穿的也素净,连个簪子都未戴,手也冻僵了。
“伺候你的下人都干什么吃的,小姐冻成这样,连个手炉也不烧?”
“三叔母不要怪她们,院子里没有多少炭火,我这才让她们省着点。”
没炭火?
柳氏拉她坐下:“是你那继母又为难你了?”
也是,下完雪就正式换庚帖退聘礼了,没了永庆侯府撑腰,章氏管她才怪呢。
不过她又有什么办法?
柳氏才没闲心管一个孤女死活。
“没有,是母亲太忙了,我这才想来麻烦三叔母。”
果然。
柳氏不想和她啰嗦了,拉着她的手也松了开来:“你们二房的事我怕是不好管,等空了,我去说说你母亲,你也别怪她。”
“三叔母说什么呢,不是为了炭火的事。”
不是炭火?
孟婉宁伸出手,绿竹递上一份礼单过来。
“永庆侯府过来退婚,赔了不少礼,爹爹的意思是都添作我的嫁妆,来日一并陪嫁了,可我一个姑娘家,实在打理不好,这才来麻烦三叔母。”
柳氏接过礼单,光是扫了眼,就吓了一跳。
“这么多!”
永庆侯府好大的手笔!
银子铜钿先不说,就光说上头这一成套的祖母绿头面,光是压箱底也是够的。
她心里震惊的不像话,想到永庆侯府这般阔绰,来日她女儿嫁过去,定是享福的。
“你看你这孩子,这些好东西不好好放着,给我做什么,我哪里会管。”
柳氏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孟婉宁拿起帕子,说哭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