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庄的菩萨蛮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凤娣觉得这听雨楼便有几分这样的意境,这里是周少卿杭州的别院,她住的这个听雨楼临着西湖,只一推开窗,便是水光潋滟碧荷团团,尤其一落雨,靠在窗前的软榻上,听着窗外点点滴滴的落雨声,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惆怅。
如果不是病的要死了,这样意境很美,雨小时候,新雨打碧荷,大珠小珠落玉盘,雨大时,又仿佛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在这自成一统的小楼里听雨,哪里还想的起俗世的纷纷扰扰,有时候,凤娣会想,若是能在这个小楼里死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在这里她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管,什么余家,庆福堂,药号,买卖,这些都跟她再无干系,只有这个小楼,还有小楼外的滴滴答答的雨声。
忽的珠帘叮当,凤娣没回头,知道是周少卿,他已经陪自己在这里住了十天,她没死,但也没好,周少卿是带着她师傅王子正来的,她师傅一来就进了庆福堂后头的小院,跟安子和一起开始研究治疗这次瘟疫的药,目前还没有成功,如果成功了,恐怕自己第一个就会知道。
她不知道杭州城,甚至,江南已经有多少人死于这场瘟疫,想来是个天文数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好运,还能住在临着西湖的小楼里。
少卿端了药进来,看到闭着眼靠在榻上毫无精神的凤娣,说不出心疼,以前自己总想,要是有一天,她安生的待在自己身边儿,哪儿都不去该多好,可她真这样了,他又看不下去,短短十天,她整整瘦下去了两圈儿,靠在哪儿纤细瘦弱,可怜非常。
周少卿走过来,托盘放到一边儿的小几上,把药碗拿在手里,用勺子搅了搅舀一勺药汁儿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儿上:“吃药了。”
凤娣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药碗就一阵阵翻心,即使还没喝呢,那又苦又涩的味道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味蕾,她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药汤子,她推开他的手:“喝了也没用,我不想喝。”
周少卿皱眉看着她:“不许任性。”
凤娣忽觉心烦,勉强撑着坐起来:“周少卿你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大可以不用管我,你就丢下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不好,是死是活都是我余凤娣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周少卿脸色一沉:“你的命是我的,忘了吗,登州府外的山洞里,从我救下你那一刻,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所以,你自己没有权利决定,喝药。”
凤娣跟他对视良久,叹道:“周少卿,你我都知道,这药喝了也没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这是王子正跟安子和新开的药.”
凤娣摇摇头:“哪天不是新药,我不想吃,不要吃,是死是活是我的命,我认了,周少卿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吃了吐,吐了再吃,你给我一点儿最基本的尊严好不好,或者,你可以把我送回庆福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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