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收拾干净,替他敷药穿衣,那包袱里鞋袜衣裳俱全,竟连梳子发带都有,头发湿着便挽了起来,露出他本来温雅的面孔,在牢中久不见日光,象牙白的肤色,只双目无神,似心灰意冷到了极致,透着说不出的冷漠。
方才来送钱的小厮边引了二人推着独轮车过去,在一处帷幔前停了下来,自有两名青壮仆从过来抱了卫良进去,但见帷幔内已经摆好了汤羹饭菜,新鲜果蔬。
“卫公子久禁囹圄,家主人兄长与公子有旧,公子请放心食用。”
卫良伸出双手,但见他两手指骨已经变形,形状可怖,连筷子也拿不了,遑论拿笔。
内中一名小厮跪坐在他身侧:“小的来服侍卫公子。”
卫良是久饿之人,那小厮先舀了羹汤,一口一口喂了他喝。卫良沉默着喝汤吃饭,由得那小厮挟菜喂饭。
他用饭已毕,有仆从前来撤下残席,上了香茗,这才道:“有故人想见卫公子一面。”
仆从退下去之后,帷幔被人掀了起来,姜若岚走了进来,步履恍然,眸中凝泪,见到他犹不能置信:“良哥哥……”小时候,她一直这么叫他。后来渐渐长大,称呼才有变。
卫良抬起头,枯死的目光之中犹如注入了一汪活水,渐渐活了过来:“阿……阿岚……你怎么在这里?”
姜进被抓进诏狱,姜若岚失踪,卫良与程智还四处悄悄找过人,一直到他进入诏狱之后,还曾经猜测过姜若岚的下落。
卫良盘膝坐在榻上,双手笼在袖中,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哑声道:“方才这些人,都是你的家仆?”
姜若岚惨然一笑:“良哥哥,我爹进了诏狱,我娘形同半疯,我自己也身不由已,又哪里有这般排场?”
谢羽当日向她提起,要带她去看卫良,她还当谢羽胡说。哪知道今日晨起,谢羽带了她坐马车前来,果真见到了卫良。
她与卫良从小相识,两家素有来往,几乎可算得青梅竹马,她扑过去,抓着卫良的袖子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良哥哥……你怎么才出来……良哥哥……”
距离帷幔五步开外,程智与谢羽并肩而立,听得帷幔内里的哭声不歇,神色怔忡。
路五与童枣早被谢家仆人引至别处去喝茶吃饭,此刻四周寂然无声,唯有谢家家仆在远处警戒。
程智自与谢羽大吵一架之后,又往谢府去见姜若岚未果,对谢羽恨的牙根痒痒。哪知道昨日谢羽派枸杞去送信,约了他到灞桥边送卫良前往幽州。
“大小姐说了,三公子过去之后,切不可现身。姜姑娘说要送卫公子一程,等他们叙完旧之后,三公子再与卫公子相见。省得三公子打搅了他们。”
程智早早就来了,远远看着谢家仆从前去张罗帷幔,准备饭菜,等到姜若岚进去了,才有人请了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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