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暮嗯了一声,说道:“那就随你罢,反正你师父就在边上,他若真不同意,你也与这些军士冲撞不起来。”
正行随口道了声是,便深吸口气,顿时往前而去。
他逐渐前行,气息也渐渐收敛起来。
与此同时,也在心间谨记着师父所言。
一旦有所动静,不必拦阻,不必逃命,只须立即传讯示警便是。
“怎么会这样?”
不知怎地,正总觉得其中会有古怪。
或许是这二百人来得过于巧合了。
也或许是因为他对于那位当年俯视,如今仰望的天杀真君,过于在意了。
其实,连他师父这一位八重天的大真人,都未有察觉到异常,比较之下,他的谨慎,也显得有些可笑了些。
但即便如此,正行依然没有懈怠,他尾随在二百士卒之后,细看细察,十分谨慎。
……
洞天福地之中。
古镜显化这那二百军士以及周遭变化。
而正行此人,也恰好在古镜之中。
他不是修成阳神的真人,尽管被清原窥探,依然不知。
“是他……”
清原显然认出了这个当年在伏重山见过的年轻道人,想起当初面对此人时,压力沉重,再看如今,对方道行虽有进益,但也只在五重天的境地,以自身水月楼的本领,弹指即能灭去。
清原这般想着,却也不禁有着几分感慨,但感慨之余,也想得更深一层。
“守正道门在此看守的,绝不止他一人,却只有他跟随在后……”
“是因为恰好是他被派遣过来,尾随这二百军士,探查虚实?还是因为他当初跟我有所交集,比其他道士显得更为在意,也就更为谨慎?”
“但不论如何,他道行远不如我,阴神造诣也未登顶,就是再如何谨慎,也察觉不出我如今的手段。”
清原目光稍凝,旋即把左手印诀,虚虚一按。
嗡一声轻响!
三危之山东面边缘的九道神符,顿时投了出去,彻底离开了这座洞天福地,到了人世之间。
然而,在这期间,没有什么浩大动静,也就没有人发觉变化。
因为清原没有打开洞天福地的门户,也不需要打开洞天福地的门户。
在封神期间打开过的洞天福地,就与外界天地有了联系,从此,直到封神事毕之前,都是合不拢的。
洞天福地本来就是没能完全紧闭的,那冥冥之中的联系,就如同一条无法看见的丝线,让那原本该紧闭的洞天福地,有了一丝缝隙……而这九道神符,便经过缝隙,落入了人世。
鸿梁等道行较高的几位道士,并未在意这里,且为了避开军中杀机,也把阳神感知都暂时避开了二百军士所在的地处。
至于正行,虽然尾随在后,但也未敢放出阴神,只是悄然而行,既然未见动静,便也没有察觉到细微之处。
这九道神符,气息尽数收敛,也如同九道寻常物事,轻轻落在了军中。
似乎一切都极为平静。
似乎一切都在清原算计之中。
以他洞玄楼的造诣,水月楼的道行,似乎杜绝了一切变化。
“成了么?”
洞天福地当中,就算是清原本人,到了这时都难免有些凝重。
凡事最怕得手之际,功败垂成。
但二百精兵的队列,徐徐而行,未受阻拦,渐行渐远,远离这处山脉。
清原看着古镜之中的场景,看着远去的二百精兵,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此次未有真正出手,但心神万分专注,只觉其中险状曲折,几乎不亚于和人仙斗法。
但无论如何,总算功成了。
……
正行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前方二百士卒,渐行渐远,离开了西山。
而在此期间,平静无波。
倘如内中清原真有什么举动,那么洞天福地的门户必然先要打开,那便会引起不小的动静。
但二百精兵远去,这里至今没有任何动静。
“是我想得差了?”
正行叹了一声,苦涩道:“莫非是我当年与他有所交集,曾视他如蝼蚁一般,而不甘于如今难以望其项背,才有这些草木皆兵的念头么?”
正行吐出口气,没有再往鸿暮那边过去,因为他大约能猜得到,那位失了求道之心,逐渐庸碌的师叔,待会儿难免要用一副教导后辈的语气,嘲笑他一番。
他转过方向,径直来到了鸿梁身前。
只听鸿梁平静道:“如何?”
正行略微施礼,低声道:“惭愧,是弟子多心了。”
鸿梁没有斥责,只是说道:“为师知你与天杀真君曾有交集,可今非昔比,心中难免不甘,因此,但凡与他有关的事情,显得过于谨慎。其实谨慎些不是坏事,但多心了,难免就会平白耗费心力……你要安抚心境,放缓心情,否则,一旦执念过甚,易成心中魔障,不利于修行。”
正行低声应是,面露黯然。
只是,他心中隐隐觉得,这次如此谨慎,并不是源自于心底的不甘,而是真正有什么不安的预兆。
可一切终究是风平浪静,证明着他的谨慎,着实可笑。
“弟子今后,会尽力修持本心的。”
正行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