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不是不愿给陈芝云冠上一个罪名,让白衣军之中那些忠于梁国的将士,对于这位将军,生出些许异心。
但是,之所以没有如此行事,只因在太子殿下眼中,或许白衣军的七千兵将,忠于陈芝云,更多过忠于梁国。
提及白晓劝反陈芝云一事,或许有些忠于陈芝云的兵将,心中本无此念,反而遭此提醒,种下了类似的念头,如同种子,日渐生长,总有一日,念头成长,必成反心。
其实,这也是文先生想到的一点,但他没有提醒太子殿下。
可太子殿下终究不是愚鲁之辈,未经文先生提醒,却也有了这般顾虑。
白晓一事,只能以此拿下白晓,却不足以拿下陈芝云。
……
“擒拿白晓?”
“小都统?”
“谋反?”
“怎么可能?”
军中将士,并非手中冰冷的器物,他们也有念头,也有想法,尽管经过诸般训练,坚毅如铁,未有骚动。
但听闻此言,哪怕没有动静,但心中难免情绪波荡。
外边这七十人,是受了华老的意思,来擒拿白晓的?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隐约之中,似有凛冽之意。
华老心中一寒。
他原本在白衣军当中,地位不低,如今又是受太子殿下之命而现身,然而,当他显露出太子殿下使者的这一层身份之后,在白衣军之中,似乎已在这一刻,被彻底排除在外,当作了外人。
“白衣军之中,陈芝云之重,宛若神灵,纵然我为太子殿下使者,都被如此排斥。”
华老在心中这般叹了一声,但仍是看着陈芝云,神色依然。
陈芝云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又朝着军营之外看去。
默然片刻,才听这位白衣军主帅开口说道:“既是太子殿下所令,自无不从。”
然而这时,又听华老摇头道:“不止一个白晓。”
陈芝云脸色一沉,道:“难道还要我也束手就缚么?”
华老说道:“老夫自是不敢,只是……当日白晓出行,领去三十二人,既然牵扯到了,那么这三十二人,也难免要一并押往京城。”
“白晓之事,与他们三十二人无关。”陈芝云说道:“你再清楚不过了。”
“是否无关,将军一人之言,也不作数。”华老说道:“当然,老夫所言,也不算数……只因是太子殿下得知此事,觉得他们脱不去关系罢了。”
陈芝云沉声道:“你要得寸进尺?”
作为白衣军主帅,统领这一支天下无敌的强军,哪怕是他这温和书生,实则心中难免也有傲气,亦似文人傲骨。
在白衣军之中,任由其他军队之人来此,堵去正门,强行押走一位将士,已是耻辱。
但白晓一人之事,尚且可在承受范围当中,如今想要押走三十二人,便未免动静太大,已是足以让军中震动。
“你……”
华老不禁退了半步。
尽管数十年交情,已算十分熟悉,甚至自己便如同长者一般,但他对于这位白衣军主帅,仍然禁不住心惊。
有些人,走得近了,接触得久了,看清了对方的真实面貌,便逐渐消去了神秘,消去了忌惮。
而有些人,无论走得多近,接触多久,都神秘莫测……甚至,越是知道他的真实面貌,便越是心惊胆颤。
知得越多,敬畏越多。
而陈芝云,便是属于后者。
“非是老夫得寸进尺。”
华老叹道:“此乃太子殿下之意,作为下属,怎敢违逆?”
陈芝云没有开口,只是身子微侧,目光斜斜扫过军营之外,再重新落在华老身上,默然不语。
但华老已经在他眼神中,看出了其中的意思。
就凭区区七十人,也想来我白衣军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