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子这信……字字泣血啊,着实让人闻之感慨。”半晌之后,许县官寺堂中,荀彧读完此信,一时摇头不止。“只能说孙公子好文采了。”
“文采个屁!”曹操坐在许县大堂上,面色一肃,直接冷面开嘲。“若非这小子在我家中养了许久,我几乎也要信了他的鬼……文若不知,阿策这个货色,分明是个小疯狗一样的东西,跟他爹年轻时像极了,轻剽无畏,轻生轻死!你若说他一十八岁能杀人,乃是小瞧于他;若说他一十八岁能临阵斩将,重振其父武气,我也一点都不会疑虑的;唯独装模作样在我这里卖惨装哀……我直言吧,若真是他写的此信,那我只能说这绝不是孙文台的种!此信十之**是朱治、黄盖、吴景那些人的代笔,他最多没反对罢了。”
荀彧不喜不怒,将书信从容放到曹操身前案上,然后稍微正色:“虽说子肖父是实情,但依属下来看,其人毕竟年幼,见识上还是远逊其父的……孙破虏见微知著,死前通透大气,哪里是他的一个未成年的儿子与一群不舍得富贵的部属能比的呢?”
“是啊!”曹孟德闻言一时黯然。“我兄文台是真的可惜了……仅凭他那份遗言便可知他已非昔日吴下一匹夫,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像公孙文琪那般渐收锋芒于内,而刚韧更盛,却不料死于小人之手!”
言至此处,曹操自己倒是一顿:“其实,若非死于小人之手,说不得也不会醒悟,只是事到如今,偶尔动念,也是当年緱氏山上共约身后事的情形,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哀伤,也就不愿思索过甚了。”
堂中随行诸多文武,皆一时沉默。
就这样,过了许久,曹操依旧枯坐不动,众人无奈,只能去看荀彧与曹仁,而荀彧却只是拢手不动,至于曹仁早就不是昔日的熊孩子了,哪里来的那个胆子?
当日无话可说,曹操也婉拒了许县县令杜袭杜子绪让出官寺的好意,转而去城门外都亭中下榻……时值秋日,天高气爽,然而曹孟德在都亭内却久久难以入睡,直到荀彧宽衣带香,孤身而至。
“文若是来劝我宽心的吗?”曹操裹着一件披风,迎着秋夜飒飒之风坐在亭舍的廊下,却是头也不抬,只是闻到香味便知荀彧至此。
荀彧拢手立于曹操身后,缓缓言道:“明公,我知道你与孙破虏情同手足,义同生死,但现在的问题是,天下大局摆在那里,若中原不能一体,何谈将来重扶汉室?而若想要维持中原一体,这汝南、颍川、南阳三郡在谁手中皆可,却独独不可在孙氏手中……还请明公多多思量,以大局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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