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相,我错了,咱不是那个意思。”陆仲亨赶忙起身作揖:“俺老陆就是这么张臭嘴,恁别往心里去。”
“本相没往心里去。”胡惟庸缓缓坐直身子道:“你们都是当世名将,自然知道打仗要知己知彼,若本相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你们还放心跟着我?”
“胡相太谦虚了。”两人忙给他戴高帽道:“这些年弟兄们都是很服气胡相的,恁也为我们争取了很多,还把跟皇上的关系都搞僵了。”
“知道就好。”胡惟庸轻拍一下座椅扶手,苦笑道:“若是知道这把椅子这么难坐,当初韩国公让我来接他班时,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这些年,我为了你们,还有那些文官,地方上的豪强的事情,明里暗里跟皇上顶了多少回?”他长吁短叹道:
“跟太子爷更是势成水火,他都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我把话放在这,皇上尚且能容我,若是哪天太子爷登基,头一件事就是把我这个讨厌的丞相换掉,能留我一条命就不错了。”
“胡相真是不容易啊……”两人本是来找胡惟庸诉苦的,没想到反被他吐了一身苦水。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胡惟庸长叹一声道:“去年的局面已经很危险了,本相只求能全身而退,奈何皇上就是不放人。”
“因为朝廷一日不可无中书,中书一日不可无胡相啊。”吴良忙道。
“不是那么回事,”胡惟庸摇摇头道:“是因为我乃除了韩国公外,唯一一个能让各方各面,都卖几分薄面,帮上位把场子镇住的人选而已。”
说着他轻笑一声道:“上位本来想让汪广洋替我的,可这老倌儿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金刚钻,根本不揽瓷器活。”
“听说他在中书省,整天叫一帮子国手陪他下棋,还真是享受。”陆仲亨笑道。
“汪广洋不接这个差事,刘伯温又是个棺材瓤子,”胡惟庸哂笑一声道:“皇上不用我,还能用谁,总不能再把韩国公请出来吧?”
“那肯定不能,上位费了多大劲才把韩国公摁回老家,断不会再让他东山再起。”吴良摇头道。
“所以老夫现在是不干也得干。但我心里有数,皇上已经对我有芥蒂了。太子爷的刀,更是已经架在本相的脖子上。我能平平安安熬到致仕,就是个奇迹。”胡惟庸长叹一声道:
“实在不敢,也无能为力再替你们争什么了。”
“胡相,不至于此吧?”两人没想到他说的这么严重,都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以为我在危言耸听?”胡惟庸冷笑一声,指着珠帘外,那一直弹个不停的琵琶女道:“知道为什么我不让她停下吗?”
“胡相高雅。”陆仲亨嘿嘿一笑道。
“高雅个屁。”胡惟庸啐一口道:“我家里被安插了奸细,不这样,都不敢跟你们说话。”
“啊?”陆仲亨和吴良震惊道:“谁指使的?”
“还能有谁?”胡惟庸淡淡道:“燕王殿下呗,他接了老三的锦衣卫,更加发扬光大,从开妓院窃听,已经发展到主动安插耳目到大臣家了。”
说着他看看两人道:“你们俩回家后,也小心点,八成你们家也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