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楼听得愣神,“你怕什么?你们俩本来就……嗯,那个……”
彤云愈发腼腆了,“一回就怀上了,也没品出滋味儿来……”
音楼捂嘴大笑,“没品出来接着品,不是正好么!你别说自己不想留在他身边,我是知道的,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哪个真正能割舍?何况还有了孩子,情分更是不一般。”她牵了她的手合在掌心里,温声道,“横竖我和他都要走的,你一个人留在京里无依无靠怎么办?还是想法子进宫吧!将来把孩子找回来,让他认祖归宗,咱们大伙儿就都圆满了。”
她怔忡着,极慢地摇头,“不能明着来,我那时候替了您,还偷偷生孩子,这是欺君,能落着好处么?您别替我操心,到了外头千万留神,好好照顾自己。我是不要紧的,您常说我头子活络,还能亏待了自己?夜里我去见皇上,想法子拖住他,等这儿烧得没救了,他来了不过是瞧一眼废墟,也无力回天了。”说着摘下腕上镯子交给她,掖泪道,“奴婢和您好了一场,临了没什么能送您的,这个您留着,往后不管到了哪里,看见它,就想起奴婢伺候过您一场。”一面说一面起身,依依不舍道,“我去了,久留落人眼,回头再生出岔子来。主子保重,好歹别忘了我。”
音楼哭着送出去,她回身把她挡在槛内,自己提裙下台阶,风吹起她的裙袂,数不清的褶儿,飘飘摇摇,拐个弯就不见了。
天渐暗,膳房按时送吃食,照旧来收碗碟。送饭的嬷嬷隔着幔子看一眼,皇后娘娘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人迟迟的,坐在那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鉴于她时不时闹个鬼上身,宫里人人都怕她。有事儿不敢问她,只敢和宝珠打听,“皇后娘娘的病有起色没有?”
宝珠面露难色,一味地摇头,“越发厉害了,半夜里不睡觉,在地心噔噔跳。您瞧她不住嘴说话,猜猜她在说什么?在说饿呢!才撂了筷子就叫饿,怕是饿死鬼上身了,别什么时候要吃人吧!我实在受不得,打算求老佛爷个恩典,就算打发我去浣衣局我也认了,总比吓死在这里好。”
嬷嬷听了更慌张了,只说:“你且撑两天,我回了老佛爷再做定夺……把用过的碗筷搁在外头,过会子自有人来收的。”说着提上食盒,头也不回地跑了。
夜色越加深沉了,一弯上弦月挂在西面,天地间昏沉沉的。音楼和宝珠收拾好了包袱在楼里静待,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马蹄踩踏青石板的声响,笃笃到了底下,便不见动静了。屏息分辨,又有沉闷的脚步声,转眼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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