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呼呼地看着苏衡玉在庄子里不断穿梭,到处搜寻着可以带在路上用的东西,顺道还能吩咐厨房的茹珺给他们准备几罐子肉酱。
上一回路上的吃食,都是靠着茹珺的肉酱撑过去的。
这一回苏衡玉相信那位李威大人绝对不会给她行方便,甚至还会刻意刁难她。
苏衡玉自然要多做准备,让对方的谋算落空。
看着外甥女积极的模样,王铭熙深感无力,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在说些什么。显然苏衡玉是死命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完全不会听从他的想法了。
想到这里,王铭熙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两步上前挡在了苏衡玉面前,一副对方不听自己说话,他就不让开的架势。
“你非要参与进这件事中不可吗?即便未来会被那群迂腐书生骂牝鸡司晨,即便参与进朝堂斗争之中,可能会危及性命?”
苏衡玉闻言,表情逐渐变得郑重:“是,即便你说的那些未来都可能成真,但我还是想去搏一搏。”
不仅是为自己搏一搏,更是为天下的女子搏一搏。
一个女子站在朝堂上会被人攻讦,但更多更多的女子一起站在朝堂上,众人眼中看到的就不只是她们的性别,而是她们的能力了。
她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但还是想要去走一走。
如果连这点儿风险都不想冒,那她再使劲儿一百年,也无法改变这个时代。
“小舅舅,您和我认识这么多日子了,您觉得我是否有这个能力,成为站在朝堂上的一员呢?”
王铭熙道:“你当然有能力,比起许多固执无知的人,你再有能力和资格入朝为官不过了。”
“您觉得我有能力,我也觉得我有能力。但我为什么没有步入朝堂为官呢?”不等王铭熙回答,苏衡玉就给出了答案:“因为我是女子。只因一个‘女’字,我拿出来的东西明明足够得到更高的官位,得到更多的利益,但我只得到了一个县主的封号。”
“孟长河这样的人成为了一州知府,汪正这样的人,掌握着一县百姓的生死。但我分明有能力取而代之,却只能在后宅相夫教子,一辈子只能谈论家宅琐事,只能围绕着丈夫和孩子打转。小舅舅,您想要看到这样一个我么?想要看到我不再野心勃勃,而是温顺地嫁为人妇,和婆母周旋,和小妾婢女吃醋,最后被满腹怨气吞噬的面目全非吗?”
王铭熙很想说,并非所有人都是那等好色之徒,苏衡玉作为王家的外甥女,他们一定会给苏衡玉寻一门最好的亲事。
可是想到这里,王铭熙又不确定了。
什么样的亲事对于苏衡玉这样的女子来说是最好的呢,是丈夫出息,得封诰命。还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王家是世家,家风也十分严谨。但这些年来王家的男子可都是有侍妾的,谁敢保证苏衡玉未来的丈夫不会有侍妾?
这一点王铭熙不敢保证,他自己就是男子,当然清楚男子在一段婚姻之中占据着怎样有利的地位。
他闭了闭眼,他不敢想象面前的外甥女未来成为寻常后宅妇人的样子,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阻止了她,等到未来她被迫困在内宅,整日为相夫教子而奔忙的时候,会不会怨怪自己阻止了她奔向更广阔的天空。
因为哪怕是他,都会觉得那样的日子实在太埋没苏衡玉了。
“我知道了。”王铭熙终于还是妥协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