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投资者还担心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精密轴承的生产可不同于给马车坐车轱辘,它需要大量生产设施和专业工人,一砸下去就是一大笔钱,如果轴承生产出来之后无法跟老牌工业产品相抗衡,投资失败的风险非常高。在洛林乃至联邦西部,轴承制造业的领头羊是格鲁曼集团,他们的轴承生产已有数十年积累,销量占到了联邦市场的1/3左右。以格鲁曼集团为后盾,不管是质量竞争还是价格竞争,都有先天优势,而洛林的工业者家底薄、积累浅,若是被拖入消耗战,十之**要被竞争对手击垮。
在跟这位杜姆先生会面之前,魏斯已经想清楚这些。拒绝,意味着可能跟一个巨大的机会擦肩而过;接受,意味着一次很大的冒险。在此之前,他无论是作为洛林工业者联盟的发起者还是作为洛林的州长官,都组织了一系列大手笔的投资项目,包括洛林的第一条民间投资的运河和运河工业区,空前规模的梅森大学城,还有官方和民间经济体合作建设的新运河以及第二个运河工业区,这些都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成效,也为洛林的发展注入蓬勃动力,但这并不意味着见项目就上,上项目就能成功,同样需要缜密的分析、权衡、测算。从稳重的立场出发,魏斯本来是倾向于放弃这个机会的,毕竟没有轴承并不意味着工业体系不能运转,而只是增加了相应的成本,而有了轴承也并不意味着产品能够马上具有压倒性的竞争力,但在面谈之后,他觉得杜姆是个不同寻常的发明家,没准会是个潦倒落魄的特斯拉。于是,他请这位杜姆先生将他其余的专利,包括那些已经出售掉的,逐一介绍给他和尼古拉听。这虽然要花费很多时间,甚至影响到后面的行程安排,但他觉得这是非常有必要也非常有意义的。至于尼古拉,这位总是以男装示人的奇女子被他拖来当特别评委,已经在梅森耗了两个月,也不在乎这几个小时,便耐心地跟着他一起聆听。
这位杜姆先生,平时肯定没少受人白眼,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年龄加起来可能还没他大,但他们的地位和声望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及的。他们如此耐心的听自己介绍技术专利,既让人意外又感到惊喜,他唾沫横飞地说起了他的那些发明,也将发明的灵感和研究的历程也一并说出来。听起来也许会让人昏昏欲睡,可是魏斯却觉得非常有意思,其间还萌生了将他聘为洛林州政府技术顾问的念头。不过,有些人擅长说,有些人擅长做,擅长做的未必擅长说,擅长说的未必擅长做。在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沟通之后,他告诉杜姆,自己有意与之进行深入的合作,但因为这两天事务比较繁忙,希望能够在大赛结束之后进行更为正式和系统的谈判,以确定双方的合作形式和范围。为表诚意,魏斯请杜姆留下酒店房号,以便于随时派人前去联络,而且,他在梅森逗留期间所有的开支都将由克伦伯-海森家族承担。
其他的口头承诺,对杜姆这样经常推销自己的来说可能已经司空见惯,全额报销开支倒是能够让他感受到实实在在的诚意,而他也知道,这么大笔的投资必然是要经过一个相对漫长的拉锯式的谈判才有可能落地,于是欣然接受了的魏斯的安排。
因为跟杜姆先生谈的太久,魏斯和尼古拉在这高档茶馆简单用了午餐。原定在上午一并面谈的另外两位技术专利发明者,不得不安排到了下午。这两位虽然也都有货真价实的东西,但到了魏斯这里,因为有从未来看历史的眼光,知道这两样东西虽然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产生过一定的作用,但终究会被更新的技术所替代。站在经济角度,这种过度型的专利技术缺乏长期投资价值。尽管没有看上他们的技术专利,但他觉得这两位发明者在自身能力方面还是非常值得肯定的,因此极力邀请他们到洛林来谋一份待遇优厚并且稳定的职位,这比起他们去不断的靠自身研究发明来获得收益要稳定的多。可惜的是,牛人总是恃才傲物,不愿意局限于某个格局。这两位都谢过了魏斯的好意,毅然决然的继续在市场上寻觅自己的下一个机会,意图通过自己的技术专利成为富有的企业家,而不是拿着所谓高薪的工程师或者顾问。
道不同不相为谋,魏斯对他们也只能送上美好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