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
山势气浩荡。鬼神泣壮烈。如此“不与秦塞通人烟”之所。自是一座丰碑。
荒庙中躺着的这个女人也是一座丰碑。
她的唇有点软。软中带着骨气。微张。仿若一直渴望着融化。渴望能吻遍青山绿水。就期待着这样的际遇。能在瞬间一劳永逸实现她的伟大。
她的眼神迷蒙而绚烂。与那磅礴山势比肩。泛滥出一道道肆意的河流、一排排偶然的沟壑、一只只动人的小手、一条条蹒跚的弧线、一面面檐头的风铃、一寸寸林间的羽毛。。。
陈牧沒想。一个即将生产的女人能迸发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态。这是一股力量。一股“凛冽万古存”的强悍力量。
陈牧很沉着。
火炉。
热锅子。
剪子。
药箱。
一应俱全。
陈牧卷起了袖子。俯身下去摸了摸犰犰已经不知是汗湿还是被雨淋湿的额发。
“你信得过我么。”
犰犰神情此时有些涣散。疼的。迷茫的。
陈牧单手掌住她的脸颊。重重稳了稳。仿佛要唤起她全心全意的斗志。
“高犰。你信得过我么。”
全神贯注看着她。看进她的眼神深处。。。坚定。执着。
他眼中的执念到底是什么。犰犰很想看清。可惜此刻她顾不得其它。唯一。她要她的孩子平安降生。
犰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灵芝。”
陈牧笑了。
这是犰犰见过他脸上最挚热的笑容了。
陈牧把那只她亲手挖出來的灵芝放进她手里。犰犰紧紧抓住。抓住。。。
余下。
就有如那炼狱。
又有如那天堂。
高犰在生与死中嘶吼。痛哭。
泪与血。
坚强与执念。
交织着倾注到一双生命的初生途中。
一声啼哭。
再一声啼哭。
一双小儿凭着“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的浩然气魄。降生人间。
筋疲力尽的犰犰此时已宛如水做的人儿。
发浸在汗水里。
身体。凝脂一般的柔。无骨摊在一汪似红非红的前世今生中。。
陈牧指尖还滴着血。
把一双血淋淋皱巴巴又乱抓抓的幼子第一时间倾身抱到了她的身侧。
犰犰虚脱般却依然婉约张开了笑容。这是朵世上任何艳美事物都战胜不了的笑容。。。一个母亲的满足之享。一生若此。死而不憾。
两个小东西眼睛粘着。却小胳膊小腿特别结实。他们的小手指勾着了妈妈的头发。身上带着妈妈的血水。妈妈的气味。。。
犰犰说不得话儿。轻抬手指了指。
陈牧抬身勾着手从床头的小木柜里拿出來一对小木牌。用佛经封面一样的薄丝缎穿着做环。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吉祥”。一个“如意”。
陈牧给先出來的小儿子右脚脖子上框了个“吉祥”。又给后出來的小儿子左脚脖子上框了个“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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