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举只得道:“这些尽在看料铺舍里,就怕那儿污浊不堪·……”
“无妨……”
一日折腾下来,那提举是实在吃不消了·少不得跑去郎中朱谦那儿抱怨:“大人······这些锦衣卫查起帐来事无巨细,连几个铜板都追根问底,下官几次都是语塞,实在不成…···”
郎中朱谦的脸色很不好看,天色已经暗了,可他还留在船厂里,脸色一直阴晴不定·现在听这提举抱怨,那眼眸更是不断闪烁,显得有几分骇然。
他眯着眼·抚案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不过······这些人还得你照应着·你不必抱怨,老夫固是知道你辛苦,可是这船厂的账目,你最是熟稔,只好辛苦你了。”
提举只得苦笑道:“这样的查法,就算是没事都要查出事来。”
朱谦莞尔一笑道:“好啦,你不必抱怨,好生伺候着天差就是。”
打发走了提举,朱谦显得有些不宁了。
他的脸色阴沉,忍不住站起身来,在这公房中来回踱步。
沉吟良久,朱谦便唤了人,道:“准备车轿······不,不必官轿,想办法寻个寻常的小轿子,本官待会儿要出门一趟,让老刘他们来抬轿,那些个轿夫,老夫不放心,这件事不要告知任何人,本官的公房也不必熄灯,就这么亮着。”
一炷香之后,朱谦便启程了。
他的目标却是一处府邸。这里很僻静,也很不起眼,只是一个寻常的院落。
下轿之后,朱谦先叫人通报,紧接着,便有个老仆过来领着朱谦进去。
内堂里坐着一个披着外衣拼命咳嗽的老人,这老人肤色带着几分病态,头上白发苍苍见了朱谦,忍不住道:“朱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朱谦客气道:“刘公公好。”
这老人压压手道:“不必叫公公了,咱们······咳咳······咱家年迈,天子体恤咱家,已命咱家出宫养老,既然没了皇差,这公公二字就免了罢。”
朱谦的脸色却是凝重地道:“下官来,是为了船厂的事,今日,锦衣卫的人来了?”
这老人顿时一副打盹儿的样子,干巴巴的下巴拧起,冷冷地道:“锦衣卫去了,与咱家何干?”
朱谦淡淡地道:“可是和萧公公却有牵连。”
老人的眼眸一抬,那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冷锋:“你想说什么?”
朱谦连忙毕恭毕敬地道:“这件事牵连着萧公公,只是如今,下官和萧公公却隔着一面宫墙,想要联络,却也不易。萧公公曾经拜公公为假父,萧公公的事自然和公公也有牵连了。所以下官才冒昧前来,为的就是好教萧公公早做打算,防范未然。”
老人叹口气道:“原以为出了宫就可以不理这些杂事了,谁知道事儿还是会找上门来,你说罢,那锦衣卫找上门又如何?圣旨的事,咱家是知道的,你们尽管放心,陛下的意思只是敲打而已,不过是让你们手脚麻利些,省得耽误了事。既然如此,锦衣卫上门又有什么干系?他们……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寻常的百姓怕那锦衣卫,难道你这堂堂郎中也怕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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