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梁军在高台之下挖了许多专门对付骑兵的沟壑。
李克用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身后的骑兵也跟他一样的遭遇。
战马哀鸣一声声砸在李克用心坎上。
“活捉李鸦儿!”朱温在高台上放声大笑。
四五名汴将领着梁军冲了过来。
危机关头,身后一骑一把抓住李克用的肩头,将他从地上生生提了起来,“父王勿忧,存璋在此!”
两人合乘一骑,战马负重,奔跑不开,李存璋一脚踹下身边一鸦骑,飞身跃上战马,一矛刺死冲过来的汴将。
李克用回过神来,取出马上弓箭,但离朱温太远,转身一箭,正中一员汴将面门。
如此一耽搁,沙陀铁骑的锐气已泄。
盖寓追上李克用低声道:“大王,局势已然不利于我军。”
李克用大声吼道:“朱贼就在眼前,怎可放弃?”
十二年仇恨已经在他心中扭曲成执念。
李克用不管盖寓,引导骑兵在阵中折返,准备发动第二次冲锋。
兵法有云,一而再,再而衰。
沙陀铁骑兵锋最锐的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更不可能成功。
梁军矛阵依沟坎而立,战马根本冲不过去。
无数的沙陀骑兵倒在沟坎间,被梁军连人带马刺死。
李克用睚眦欲裂,这些骑兵是跟着他纵横十几年的精锐,既有沙陀族人,也有精锐代北汉人,人人都是河东数一数二的汉子,没想到折损在此。
“大王不可意气用事!朱全忠后院起火,安能久持?我军与其决战,已是失误!”盖寓口苦婆心的劝道。
“住嘴!”李克用独眼中全是怒火。
沙陀人的彪悍和蛮勇在他血管里燃烧。
第三次冲锋,李克用控制战马一跃而起,跳过几层沟坎,稳稳落在平地上,身后亦有百名鸦骑踏着袍泽的尸体冲过沟坎。
梁军见李克用来势凶猛,把李落落押了下去。
李克用寻不见儿子,冲着高台上的朱温怒吼:“朱贼,纳命来!”
马如龙人如虎,望着高台一跃而起。
恰在此时,高台上一将从高台上挥舞铁枪横扫而来,嘴中一声狂吼:“咄!”
仿佛一道惊雷披在高台前。
李克用吃了一惊,长矛连同马头被击的粉碎。
李克用与马尸一起落了下来。
“大王!”李存璋与李克宁率领骑兵冲了上来,救回李克用。
梁军四面围拢而来。
李克用独眼中泪如泉涌,“我军败矣,我儿无救。”
周围将领一个个神色凄惶,眼看梁军就要围拢,一道青涩的呼喊传来:“父王,儿臣来了。”
接着千军万马狂踏而至。
“是勖儿?”李克用独眼中再度亮起光辉。
李存勖骑在战马之上,十一岁不到的年纪,已经超出寻常少年高大,朝阳的光辉落满他全身,异常的朝气蓬勃,身边簇拥着李嗣源、郭崇韬、李嗣本、李嗣恩一干将领,众星拱月一般。
一瞬间,李克用心中的颓然消散不见,莫名其妙的轻松起来,重新跨上战马,“退军!”
骑兵里应外合,轻松冲破还未合拢的梁军,汇合在一起,转向冲击正在围攻晋军步卒大营的王裕虔部。
王裕虔腹背受敌,支持不住,右翼瞬间崩溃,张归霸右边受到骑兵的强大威胁,不敢再进攻,迅速调转枪头,但李克用骑兵如飞鸟一般,掠过张归霸,转而攻击王敬荛部,激战正酣的王敬荛怎么也想不到骑兵会从背后杀出,抵挡不住,与张归霸合兵一处。
此时的沙陀铁骑就像战场上的狼群,撕咬梁军的薄弱之处。
张归霸不敢交战,只能结阵自守,等待朱温的援军。
但朱温之军都是步卒,阵型还在集结之中。
战场上出现一瞬间的僵持。
李克用一面牵制张归霸部步卒,一面下令李嗣昭退军。
高台上的朱温看的真切,大笑道:“李鸦儿败矣!”
是的,李克用败了,只要李克用后退,就意味着巨大的失败,潞州孤城一座能支持到什么时候?
而李克用能逃到哪里?
河东的大门,阴地关也在丁会的掌握之中。
击败天敌,朱温雄心万丈,仿佛天下已经落入他的指掌之间。
然而就在此时,寇彦卿面色铁青的急跑到朱温面前,“大王,大事不好,杨行密决淮水灌我军清口大营,六万、六万大军尽没,庞师古死于阵中,葛从周将军独木难支,舍弃宿州,退保徐州!江淮军已兵至徐州城下,日夜攻伐!”
朱温两眼一黑,差点从高台上跌落。
“庞师古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