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行瑾退无可退,前后左右皆是烈火,如果不是大盾把油罐挡下,他们早就在烈火中成为一具焦尸。
十几把长矛从烈火中攒刺而出,铁盾上叮当作响。
烈火将铁盾烧红,持盾壮士的手纷纷被灼伤,有人不堪忍受弃盾,有人仍在坚持。
南诏军居高临下,长矛乱刺,三百兴海军死伤惨重。
张行瑾兀自不退,火焰炙烤着他的**,同样炙烤着他的心,与其被羞辱,还不如战死此地,刚要挺刀冲上去,身后的火墙被黄土压灭,两百僧兵持长矛冲了上来,陆论藏披着一件皮甲,簇拥在僧兵之中。
恍然间,张行瑾仿佛真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群僧兵比铁盾力士还要疯狂,迎着烈火向前冲杀。
南诏号称妙香佛国,亦是信奉佛门,见了这群凶神恶煞的僧兵,当场呆住了。
僧兵大进,长矛没有丝毫迟疑,刺入南诏兵的胸腔中。
陆论藏扶起狼狈的张行瑾,“将军有气运在身,安能葬身于此!”
张行瑾重重道:“我若不死,荣辱与尔共之!”
仿佛誓言一般。
到了此时,他也想通了,在旁人眼中,他们早就是一条绳子上蚂蚱。
皇帝命他提防此人,但此刻的张行瑾,早就把提防抛到九霄云外。
皇帝以杨崇本为西南招讨使,或许早就忘了他张行瑾。
这便是他怨气的由来!
生死一刻,千百个念头穿过他的心。
“杀!”张行瑾持刀在前,与僧兵一起冲杀。
城上的守军,与战局中的南诏军一样,见了这群僧兵,早就不知身在何方,特别见到踏火而来的陆论藏,半张人脸,半张鬼脸,更是惊恐四散。
守军的士气崩溃。
张行瑾身先士卒,挽绳杀入城中,仰天怒吼:“郑昶何在!”
擒下郑昶,或许就能唤来皇帝的关注,换来他想要的一切。
地位,权力,重视。
然而城中无人作答,张行瑾砍翻一个又一个不知所措的南诏士卒。
兴海军、僧兵亦肆无忌惮的杀降,陆论藏口念佛经,并不劝阻,倒像在为死者超度一般。
越来越多的兴海军涌入城内,一场屠杀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只有少数南诏士卒从南城逃走。
城中并没有郑昶的踪迹。
杨崇本走在血水之中,此战虽然胜了,但不该这么狼狈。
王宗范建议选轻捷之士,从东侧山岭间的小路摸上去,此城轻松可下。
如果张行瑾战败,杨崇本也只能行军法了。
“郑昶早在大军攻城时,退到武侯岭!”王宗范从活着的南诏士卒嘴中问出郑昶踪迹。
张行瑾当即对杨崇本拱手道:“敌人胆气皆丧,我军宜大进,不可令其喘息!”
杨崇本看了一眼身边的吕师周,而吕师周正盯着陆论藏。
和大多人一样,他不看好张行瑾攻城,但城还是攻下来了。
“张将军不愧陛下亲军出身,本将在山口城静候将军佳音!”杨崇本对张行瑾的斗志非常赞赏。
张行瑾领命而去。
王宗范看着张行瑾的背影道:“张将军负气而去,武侯岭悬崖绝壁,恐怕……”
杨崇本本来有心向张行瑾靠拢,只可惜张行瑾仿佛对他带着淡淡的敌意,“张将军并非蛮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