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全播却道:“不然,此人心怀异志,贪得无厌,为大势所迫不得已而降,他日必反,若不趁其无备,快刀斩乱麻,他日成了气候,为祸必烈!为将者,不可取一朝一夕之势,而不思虑长远也,姑息于眼前,留大患于国家。”
事实证明,自从进攻岭南以来,谭全播的所有谋划都是正确的。
王师范被其说服。
谭全播下令士卒全部出城筑营,苏章主动要求自建营地,不需外人帮手。
王师范紧闭城门。
当夜,谭全播借军令召苏章及其五子入主营议事,苏章一直防备着唐军,此时更是疑心大起,又不敢抗命,留五子于营中拒守,自己带三百牙兵入主营。
封州兵跋扈,大半的原因皆是五子肆无忌惮,苏章不能禁,只能听之任之。
劫掠广州亦是五子胆大妄为,对大唐军纪置若罔闻。
苏章一入主营,谭全播当着众降将的面直斥其罪,苏章当场暴起,营中万弩齐发,与三百牙兵全都射成了刺猬,不曾走脱一人。
谭全播随即下令诸降军进攻苏营,所得钱财一半充公,一半自取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降军士气大振,猛攻苏营。
谭全播自引精兵督战。
没有苏章这个主心骨,苏营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为降军攻破,苏章五子俱死于阵中。
广州城下血流如注。
攻灭苏章,广州百姓拍手称快,谭全播以抄获财物,补偿百姓,人心大定。
岭南诸州更慑服于唐军的铁腕,纵然有些观望的军头,现在也不敢造次了,纷纷转换旗帜。
谭全播收岭南之兵,择其精锐裁其老弱,严格训练,目光转向黔州叶广略。
岭南五府,刘昌鲁、庞巨昭都是唐臣,力拒黄巢。
但叶广略见大唐衰亡,心存异志,自擅兵赋,扩充兵力,唐廷深陷内乱之中,无力管辖岭南,遂封叶广略为岭南西道节度使,可惜志大才疏,争不过刘氏兄弟,遂退到钦州。
唐军下岭南,叶广略不甘被权力被收回,主动串联刘䶮,意图对抗大唐。
叶广略有割据自雄的野心,认为唐军主力皆在北地,谭全播虔州老奴,携偏师跋山涉水而来,不日就老死于军中。
然而岭南诸镇中最强盛的刘氏两个月就被攻灭,令叶广略大惊失色。
此时他才认识到“虔州老奴”的厉害。
不过占着岭南西道的地势复杂,又派人去联络交趾曲颢,曲颢比他脑子清白多了,直接上书谭全播,愿归顺大唐。
叶广略四面受敌,恐受刘氏一样的下场,大肆征兵。
谭全播本无进攻岭南西道的打算,但叶广略这么激动,成功引起了唐军的注意。
一条疯狗整天在身边张牙舞爪的叫唤,总不能视若无睹吧?
王师范道:“我军锐气正盛,叶广略四面受敌,可引庞巨昭、曲颢之兵共击之!”
谭全播深以为然,调集粮草,令梁克贞、李守鄘等岭南将领为前驱,以南面行营招讨使的名义,召集庞巨昭、曲颢共击叶广略。
庞巨昭可谓是五代第一星象师,历史上击败过几次刘䶮,深有兵略,但以容州贫狭之地,无力长期与刘䶮对抗,率部众千人投归马殷。
时有童谣:三羊五马,马自离群,羊子无舍。
庞巨昭由此断定湖南马氏五代而终,淮南杨氏三君而被夺舍。
这是一个相当会审时度势之人。
广州的大军还没到,他就先发兵了。
时叶广略号称大军二十万,却为了躲避唐军锋芒,舍弃邕州重镇,躲入象岭之后的钦州,试图借山川之险阻遏唐军。
此举也暴露出叶广略不通军务的弱点。
庞巨昭溯邕江而上,得到当地汉家大姓与士人的支持,一路势如破竹,里应外合,袭破邕州,俘获叶广略长子叶庭轩。
邕州本为岭南西道的治所,此城一下,岭南西道大势已去,钦州一隅之地,无力供养大军,王师范宣扬朝廷大义,叶广略士卒自相溃散。
又听闻曲颢引兵向北,叶广略终于认清现实,向谭全播投降。
半年不到,岭南二道平定。
谭全播遣使向长安报捷,为有功之人请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