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二皇子棣王李祤去了西州,五皇子遂王李祎去了云南,皆是荒蛮之地。
现在把李禔放去汴梁,很多人心中就开始活络了。
关键给他配备的还是韦昭度、周云翼这样的重臣。
李晔望着殿中众人的异样的眼神,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但李晔真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想看看亲生儿子的能力。
放在身边,永远都是窝囊废,朱友贞、杨渥都是明证,只有经过历练,才能体会创业之艰难,锻炼能力。
夺嫡表面是皇子们争锋,实则也是朝中各种势力的角逐。
安排了人选,还要施恩。
李晔又发下了一道诏令,“中原、山东久经刀兵,免赋三年。”
蜀中、湖南三年免赋期已过,田地恢复耕种,民生安定,现在轮到中原了。
大唐境内因为商路恢复,钱粮广进,已经不需要当年沉重的田赋,而皇庄的存在也保证了军粮的供应,稳定了境内的粮价。
肉食的引进,令将士对稻、粟、麦等主食的依赖减小。
百姓时不时能吃上一口肉,也减小了粮食的需求。
因为有辅军的存在,除了大规模的战事,基本没有征调民夫。
就算征调,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结束战事,不影响春耕秋收,还提供一日三餐。
民间得到休养生息,生产力自然也就上来了。
唐末大乱,打碎了原有的秩序,人口大量减少,到处是荒地,各种矛盾也是空前减弱。
百废待兴之下,自然也是生机蓬勃。
李晔寻思着把粮赋降到一成,想了想,还是等以后扫平河北再说。
毕竟现在是积蓄力量的时期。
北面细作传报,河北的田税也是四成,听起来不高,但层层加派,苛捐杂税,兵头上下其手,真实税赋在七成以上,还有繁重的徭役。
也幸亏河北没有天灾,老百姓饥一顿饱一顿,也能挨过去。
这也是天下藩镇的常态,山东变民干翻了大唐,忽然发现日子并没有变好。
历史上最残暴的朱温,反而是五代最轻傜薄赋的一个君主。
长安。
曾经的感业寺香火鼎盛,但中晚唐之后,民生疾苦,佛门大兴,长安每一坊都有佛庵,感业寺头顶的光环也失色了。
皇帝定了僧籍,佛寺道观皆在宣教司的管辖之下。
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和尚尼姑的,没有宣教司盖印的度牒,哪怕是得道高僧,在大唐境内也不算数。
当然,一般德高望重的僧人,宣教司都会主动发放度牒,承认其地位。
或者通过宣教司考核,也能拿到度牒。
大慈恩寺、香积寺成了佛门崇高之地,香火也日益鼎盛。
但僧人的人口却降了下去。
野和尚假尼姑众多,能天天吃斋念佛的当然也不是普通人家。
他们对佛法一窍不通,怎么穿针引线勾搭权贵异常熟练。
在民间名声也不好。
所以李晔管控佛门的措施也得到了高僧们的支持。
感业寺因此而荒凉下来,寺内也就一个老尼守着山门。
木鱼声轻轻呢喃,微风掀动纱幔。
“皇帝不杀李振,很可能想引出大人。”一抹红唇,在黑纱下分外明艳。
别人穿了尼袍,只觉得老态,但穿在她身上,更添了几分妖冶。
“不,在皇帝眼中,李振无足轻重,当年杀裴枢,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老夫只是旁敲侧击而已,过了这么多年,查不到老夫身上。”老者的身影在佛龛下若隐若现。
花蕊道:“既然皇帝知道是李振当年杀了裴枢,为何不将其正法?”
“皇帝当然不能杀李振,其一,李振乃大唐功勋李抱真之后,杀其不义,其二,李振、敬翔在梁人心中地位尊崇,皇帝留着他收买人心,其三,皇帝是在警告裴家!”
太子废了之后,裴家水涨船高,加上其本身是老牌世家,势力急剧膨胀。
花蕊似懂非懂,“还真是复杂呀。”
老者寒着脸道:“裴贽、裴枢身为五姓七望,当年帮皇帝裁汰三省六部,打压世族,付出代价是应该的。”
“哦?那大人现在帮裴家又是为何?”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的敌人不过是阉党,现在不同了,寒门、武人都在崛起,我们帮裴家就是帮自己,自太宗以来,士族与皇帝共治天下,才能安定繁荣,所以我们要辅佐有世家背景的皇子。”
“太宗不是一直在打压世家吗?何以是共治天下?”花蕊勾魂的眼眸在黑纱后若隐若现。
老者大笑,“打压?裴寂、萧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封德彝哪一个没有门第?这还是当朝宰相,地方官吏又有几人是寒门?”
“这……”花蕊蹙眉。
“皇帝雄才大略,老夫并不是要反他,而是要纠正他的错误,毕竟重振大唐也是老夫的夙愿。”
花蕊继续敲着木鱼,无比幽怨道:“可惜女儿要在这寺中孤老终生了。”
“为父怎会让你埋没呢?如今天下风云际会,暗流争涌,正是你兴风作浪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