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大唐开海之后,岭南与江南会进一步开发,关中迟早要被甩在后面。”
“父皇的意思是要迁都?”李祎谨慎道。
迁都自古就是一件大事。
李晔也早就透漏了蛛丝马迹。
不然也不会把北平升为京。
“迁都是必然,你觉得朕为何看中北平?”
有了这张地图,河北的地缘优势一览无余,北握临潢府,东北联系辽东辽北,正东望向熊津东瀛,南面是中原,西面是太原。
迁都于此,大大加强了漠北、辽北、中原、东海的联系。
黄河两岸养千万人都不在话下,东南三会海口(天津),随时与海洋连接起来。
地理上实在是优越。
李祎道:“北平除了地利之外,河北、河东、中原向来出精兵猛将,掌握此地,大唐便占住了军势,再以运河勾连中原、山东、淮南、江南,大唐可得财势,若经营三会海口,便可得海利。”
李晔拍拍他的肩膀,“大唐若想走出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的怪圈,必须迁都河北。”
“儿臣谨记。”李祎显然意识今天谈话的非同寻常。
“大唐的未来就看你们的了,朕此番西征,国内之事你可一言而决。”
李祎激动的看着李晔,“父皇……”
李晔温和笑道:“朕打了一辈子的仗,也累了,此战之后,差不多该放下担子了,你比朕更聪慧,治理好大唐,你便能成千古一帝。”
累是真的。
国家越大,肩膀的担子也越重。
大唐这么好的局面,夜中惊醒,常有如履薄冰之感。
历史上太多功勋赫赫的君王,辉煌的走了一半,却忽然一脚踩空,落入万丈深渊。
苻坚、杨广、李隆基、李存勖……
甚至稍有懈怠,国势便江河日下。
只要坐在皇椅上,挑战和考验便一刻不会消停。
李祎语无伦次,忽然跪在面前,“儿臣不敢,大唐是父皇的大唐,天下是父皇的天下!”
“这句话你又说错了,天下不是朕的,也不是你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若你我父子不能引领华夏前行造福万民,终有一天会为天下抛弃,太宗有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尔当谨记。”李晔郑重道。
“儿臣谨记。”李祎眼中也闪烁着泪光,这一次,倒是没有演戏。
一个人城府再深,也会有真情流露之时。
今天的谈话,也算是这几年来最真诚的一次。
一个王朝能达到的高度,基本取决于前几任帝王。
诸皇子中,也就李祎有手腕、有能力稳住局势。
每一代的人有每一代的职责。
李晔负责收复故土,击灭四方之敌。
到了李祎,就要转向内部。
堕落和腐化永远不会放弃。
这是人性。
“还记得朕给尚学的题言吗?”
“尚武崇文,国之根本,实事求是,与时俱进!”
“不错,武不可废弛,文不可纵容,刀和书同等重要。”
“是。”
这几日为了西征之事,颇有些劳神,说了这么多话,顿时就有些劳累了。
父子二人的谈话也到此为止了。
离去之时,李祎一再叩首。
其实李晔心中还有很多理念,但很多事,说多了等于没说。
而且很多话都是不需要说的。
李祎也三十上下了,价值观早已形成。
大方向能把握住就行了。
秦始皇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铸金人十二,能做的都做了,大秦还不是二世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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