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凌何人?胆敢出此狂言,其父都被我军斩杀,一犬儿何足道哉?”苟威听了,当即蔑言道。
丁良点头说道:“依末将私见,那石凌不过虚有其表,徒仗乃父余荫,河东的精兵,已为我所破,余者多为老弱,其所聚之兵,更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甚至,二十余日了,也未安排兵马,控制山间孔道,阻止我军北上,其人之愚蠢、庸劣,由此可见!”
听丁良这么一番讲述,苟雄笑了,看向苟政道:“如此说来,我军要破安邑,取河东,岂非易如反掌?”
“管那石凌何人,我军总是要北上陷阵破敌,攻城拔寨!既然道路尚通,敢请主公速速下令进兵,末将愿为先锋!”这个时候,苟旦直接站起来,向苟政道。
苟旦言落,苟威、苟须,包括孟淳、郑隽这些外姓将佐,也都积极请命,堂上哄然一片,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诸位战意激昂,奋勇争先,吾心甚慰,有将士如此,河东郡必是我囊中之物!”见群情踊跃,苟政嘴上也露出些笑容,对众将肯定一番,方才沉声道:
“为防他变,北上全取河东之事,已是刻不容缓,我亦已决意进兵!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事当与诸位共约,望三军将士互为转告!”
因此,孙万东看向苟政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上前接令时,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精力,躬着腰,双手捧着令箭,并坚定地表示道:“请明公放心,有末将在,蒲坂必下,冯翊若有来师,必引兵阻之,使其无扰河东,明公尽可率师略地!”
“好!孙将军之豪情能干,是有目共睹,我也向来信任,便静候佳音了!”苟政嘴角含笑,语气平和地说道。
孙万东自然被苟政这番话夸得心情舒畅,而某些苟姓将领,听着却分外刺耳,他们不敢再直接针对苟政,但看向孙万东的目光,总是带有几分冷意。
......
初七,这是苟政中军自大阳城启程的日子,阳光和煦,晴空万里,俨然是一個适宜出行的日子。而在出发之前,便已经收到了一则好消息,曹髡、卜洋二人,已经率军穿越吴山孔道,并杀败了那石凌派来的防守之军,进入涑水盆地。
吴山,又名虞山,在大阳县以北,是中条山脉其中一段,七山相重,有孔道沟通南北,是北盐南运输的重要通道,大概也是晋献公假途灭虢那条路。
作为通往安邑最近也最便捷的一条路,苟政视其为生命线,苟军的战略通道,地理交通早就摸熟了,而曹髡、卜洋及所部,对路途也很熟悉,因此,进展很顺利。
安邑石凌那边,原本对苟军没有多少畏惧之心,毕竟那时候面对着弘农赵军大股压境的危险局势。但到五月之后,石虎驾崩的影响渐渐发酵,蒲、姚、石三军撤了,刘秀离军又被击破......
河东郡那边,稳不住了,苟军在大阳的磨刀霍霍,可不是一点征兆没有。于是到这种局面下,石凌方才在僚属的建议下,派兵南下吴山,建立寨防,至少先将这条北上通道堵上,再图后计。
不过,这个时候才做准备,显然也晚了。石凌派了一千五百余卒南来,守备吴山道,兵力上倍于统万营,装备上也明显更优。
只可惜,当下阶段的曹髡、卜洋及其下属的胡部们,正处在“皈依者狂热”的阶段,是铆足劲、拼了命地想要建立功劳,表现忠诚,获得在苟氏集团立足存身的资本。
而这股劲儿,都被曹髡、卜洋率领胡卒,尽数发泄到南来的石凌军身上了,即便,他们这些胡人没有马骑,靠着两条腿,翻过重山,也将敌军杀得溃散,只付出百余人伤亡,便斩杀了三百多名敌卒,将吴山通道彻底打通。
对于统万营建功,苟政有所期待,却没想到他们能如此干净利落,至此,苟政对他们的任务要求,实则已经圆满完成。
不过,二人战意犹高,又马不停蹄的率军,继续北上,直奔安邑。为免这两个胡奴急进失陷,苟政在要求苟须率破阵营踵迹跟上的同时,又急令在诸部间做消息通达协调工作的丁良北上,追上曹髡、卜洋,统制二人。
但不管如何,吴山道既通,那么狭长的中条山脉,便再难成为阻止苟军北进之天险。这一次,由苟政亲率北略的兵力加起来,可有近万人,除却四千随军民夫苦力,还有约五千的可战之卒。
当这支军队翻越中条山脉之后,就将立刻成为河东郡内最强的一支军队,最大的一股势力,涑水盆地间的城池土地,都将任其肆虐驰骋了。
当然,以河东郡的底蕴,合阖郡之力,未必不能与苟军一战,甚至从战争所需的军事资源上来看,仍是强于苟军的,比如各县的豪强们,他们都拥有不俗的武力与财货资源。
但就一个问题,没人能够统合他们,石晖不行,那石凌就更加不行了。羯赵强盛之时,或许能够强硬地调用其人物力,但偏偏羯赵陷入了内乱,对地方州郡的控制力......很难谈控制力了。
因此,从这个时候开始,苟政心中便意识到,此番北方取河东郡,军事上压力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轻,但如欲将河东诸县彻底控制,筑基建业化民,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如何将河东人物力统筹利用,这才是真正的难关,也是苟政从大阳县时,便开始筹谋思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