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生气,宋竹又何尝不气?
她虽然不是绮罗丛里长大的,从小也常受亲长的教育乃至训斥,可说实话,长到这么大,除了学堂里女儿间一些小小的心眼以外,什么时候不都是她戏弄别人,何曾轮到别人来戏弄她了?再者,即使是言语玩笑中设个套子让对方上当,宋竹自忖自己也是极有分寸的,像刚才那样过分的诓骗——骗得她连行了两次礼,以两人的师姐弟关系来说,这是颇为严重的逾越了。
不过,她倒没想过和家里人告状,且也是一路走一路后悔:第一次做鬼脸什么的,横竖母亲也知道了,又没处罚她,便算是过去了,可萧禹的调皮是逃不了的,第二次她说出萧禹身份,虽然也似乎有些不妥,但还能推到‘没细想’这个借口上,当时她也的确是没怎么故意针对萧禹。若是今日没有后来那一段,只有萧禹拿亲事戏弄她的这一条,她转身回去和爹娘一说——虽然平日里不是个爱告密的性子,可对萧禹,怎么报复都不为过分——本来能给萧禹带来极大的麻烦,但坏就坏在后头了,她就不该提起萧家来信提亲的事!
这么一来,她也做了极不应该的事情,非但不能回去告状,还得防着萧禹询问亲长,传来传去的给她惹来麻烦。不过想来两人互相投鼠忌器,萧禹要是捅到长辈跟前让她吃了挂落,她自然也可以说说自己为什么会被气成这样,让他也落不了好……
在心里仔细计较了一番,宋竹方才细细地出了一口气,稍微放下心来,但仍有些担忧,害怕萧禹没想清楚这一层,让她又要被母亲责罚。
“下回见到他的时候,无论如何得先和他说清楚才好,他若是卖了我,我也决不让他好过。”在心底很有杀气地哼了一声,她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眼看入了女学院门,盖头一摘,便是一蹦一跳地进了里屋,“二姐,四妹,咱们回家吧。”
宋苡和宋艾一个做针线,一个正在看书,都是正津津有味的时候,见到她回来,宋苡先微微抬起一边眉毛,“不是说去采花?”
宋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托词——她不愿对姐妹们说谎,但却可以避重就轻。“都走到一半了,瞧见有人往那里过去,我就又折了回来。”
毕竟是女孩子,虽说年纪还不到,就是见了书院的师兄弟们也没什么,但宋竹的矜持显然让宋苡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络子收了尾,递给宋竹,“你瞧瞧。”
赵元贞是个颇为尽职的信使,当日下午,宋竹就从颜钦若的表情上明白了她已经把话带到。不过,即使沮丧有加,颜钦若也并未食言,照样是送个宋竹一个花色翻新的连心方胜络子,最难得是她居然还记得选了淡雅些的配色,没用那些刺目的金银线,宋竹收到后很是喜欢,宋苡也拿过去看了几眼——结果今日手上就编出了一个来,比洛阳绣娘做的,又精致匀称了不知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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