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傅云晚在城外一处尼庵下马。
这尼庵只有小小三进院子,建在半山腰的密林里,从外面极难发现,段祥领着傅云晚往后院走:“大将军请傅娘子先在这里住着,等他回京了,就接娘子回府。”
后院小小三间屋,两个女使迎在门前行礼,“阿金、阿随,大将军挑来服侍娘子的。”段祥道。
阿金上前帮着除了蓑衣幂篱,阿随奉上热茶,屋里炭盆烧得暖和,书架上放着母亲的手稿,正中案上奉着谢旃的灵位,段祥道:“娘子的东西大将军都从傅家取来了,谢郎君的棺木暂时寄放在佛堂,大将军说他这一去要许多时日,还请娘子费心照料谢郎君。”
傅云晚哽着嗓子,点了点头。她有什么可费心的?原本都是她分内的事,倒是桓宣,又要救她,又要悄悄运出谢旃的棺木,背地里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筹划。
“属下就住在偏房,有什么事娘子叫一声就好。”段祥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三更时雨还在下,窗外不知是什么树,叶子迎着雨,淅淅沥沥响个不住,傅云晚躺在枕上,想着谢旃孤零零一个在佛堂里,会不会冷,会不会不习惯?又想着往河阳去的路上有没有下雨,桓宣可曾淋雨?这些时日欠他实在太多,她是个没用的人,既不知该如何报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报答。
眼角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直到夜半才勉强入眠,窗外树丛之下雨声萧索,两条人影悄悄现身,向窗子里凝望片刻,怅然离去。
一个多月后。
贺兰真守在城门底下,踮着脚尖翘首张望:“娘,阿兄真的是今天回来?”
锦帷车内,安河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不错。”
她从宫里得的消息,桓宣已经安排好军马解送事项,先行返回,算算路程的话,今天该当进京。
贺兰真笑容浮上两靥:“太好了!”
她蹦跳着跑到车前,一把搂住安河大长公主:“娘,你说阿兄瞧见我来接他,会不会吓一大跳?”
“你呀,”安河大长公主捏捏她的脸颊,“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稳重,他们南人一向喜欢温柔的女子,你要想讨他欢心,最好收敛着点。”
“阿兄又不是那些短见识的南人。”贺兰真嘟囔着,忽地想起傅云晚,下意识地便站得端正了,“什么温柔,不过是装狐媚子骗人罢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面子上哭哭啼啼三贞九烈的,背地里还不是想勾搭我阿兄!活该她失踪,必是被老天收了去!”
安河大长公主摇摇头,桓宣走后傅云晚便失踪了,眼下城里有说是被桓宣藏起来了,有说是被元辂弄进宫了,也有说是死了,纷纷乱乱,到底谁也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涉及宫闱,总是少说为妙:“这些事你别管,当着别人更不要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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