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宁侯府蓼香院,正房东次间。
尽管汝宁伯夫人满脸笑容,陪坐在一旁的马夫人也妙语连珠,但炕上歪着的朱氏却压根没心情听她们说什么。倘若如今还是她身体康健那会儿,怕是早就端茶送客了。然而,眼下她只得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满心都惦记着去了宫中的陈澜。
林御医匆匆忙忙被召回去了,大约是因为皇后的病情,那宜兴郡主找了陈澜去干什么?那天马夫人回来之后就提到过,说是宜兴郡主走后,陈澜在威国公府提议什么曲水流觞,结果一大堆夫人小姐足足拖到了申末,恰好那段时间外头就是大乱,而报信的却被威国公世子给拖住了,这应当不是纯粹的巧合。只陈澜对于这些就不肯多说,兴许是宜兴郡主的吩咐,照此看来,这一趟入宫应该是无碍的,可怕就怕万一……
“今日一早,礼部就派了人来,又要过了我家芊儿的庚帖,宫中也派来了两位妈妈,芊儿是忙碌得了不得。”汝宁伯夫人一边说一边查看着朱氏的脸色——这要是没有早上这一遭,家里已经是惶惶不可终日,哪曾想转眼间就有这样的变化——见朱氏没多大反应,她想起传言中阳宁侯府的丰厚身家,还有朱氏对孙女的偏爱,于是索性轻咳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只芊儿毕竟是妹妹,她哥哥的婚事总不能一直拖着,所以我想……”
马夫人听着听着已是怦然心动,可眼见朱氏眼睛半开半阖,仿佛并不在意,顿时暗自发急。此时汝宁伯夫人还未说完,她就抢着说道:“老太太,咱们府里和汝宁伯府早年便是通家之好,如今两边儿女都大了,结个姻亲也是……”
就只见朱氏眼睛突然一睁,那目光就如同刀子一般狠狠扎在了她的脸上。尽管马夫人此前就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如今的老太太不过是没牙的老虎,可被那骇人的眼神一瞪,她仍是心神受制,接下来的半截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恰在这时候,外头玉芍竟是来不及通报就匆忙冲进了屋子,屈膝一福就急忙走到了炕前。
“老太太,宫中又派人来了。”
这一回,朱氏一下子推开引枕,奇迹般地坐得笔直。玉芍也不敢耽搁,又开口说道:“那位公公急急忙忙捎了个信就回去了,说是宜兴郡主的吩咐,留咱家三小姐在宫中小住几日。”
别说是郡主,就是等闲嫔妃,也绝没有把自家亲戚晚辈留在宫中住的,因而此话一出,别说是朱氏大吃一惊,就连一旁的马夫人和汝宁伯夫人亦是震动非小。只那传话的人已经走了,众人也寻不到人探问,面面相觑了一会,马夫人就干笑了一声。
“郡主对三丫头实在是好,竟然把人留在了宫里,莫非是打算认个干女儿?”
这话本是说笑,可屋内却没一个人搭腔的。朱氏若有所思地沉吟,汝宁伯夫人也在绞尽脑汁思量这背后的意思,哪怕是原本在屋里的绿萼和刚刚进来报信的玉芍,也都在冥思苦想,至于郑妈妈就更不用说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怅惘,遥想当年太后还在,也不曾把韩国公夫人留在宫中住几日。好一阵子,朱氏才示意绿萼取了纸板上来,用笔随意写了几个字,就递给了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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