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户们厌恶这些扰民的街徒,这些街徒们自己其实也是苦不堪言,人总是难免好逸恶劳,爱惜气力。但无奈上官有命,让他们昼夜不间断的巡逻,甚至每天都要检查坊中树木积尘,少不了一顿斥骂乃至于鞭杖责罚。
久疲难免生怨,想到自己等人昼夜疲于奔命,坊南一墙之隔的王府却是夜夜笙歌,安逸欢乐,也让这些街徒们不乏愤懑:“这些贵人们自己不耕不织,行有车、居有闲,又怕贼人侵害,却把咱们当作畜生催用!”
偶尔也有人不乏恶意的冷笑:“你道富贵就能常享?这些贵人们迫害咱们这些贱力,旁处也有恶眼窥望着他们,早前这座王邸,可不是眼下这个主人。你若真有耳目的精明,兴许也能分润到这宅邸的富贵!”
虽然只是掺杂着怨气的几句闲言,但无论是言者还是听者,究竟有没有入心,这也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与坊街上往来巡弋的疲劳街徒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王府邸内外的仗身护卫们。因为有了这么多的巡警人力,他们倒是落得一个清闲,特别到了晚上,完全免于值宿之劳不说,频频都有加餐,偶尔甚至还能参与到王府中的夜宴。
人的际遇好坏,往往都是对比出来。人的性情也是千奇百怪,有人能按捺得住安逸偷享,有人就忍不住的卖弄便宜。
坊南武侯铺距离王府不远,偶有王府仗身护卫便会聚在王府门前,一边畅饮着瓦瓮中王府特赏的冰镇饮品,一边对着武侯铺子里灰头土脸的街徒们指指点点,笑他们全无仪态。
金吾卫街徒们被安排如此繁劳的巡逻任务,心中本就充满怨念,再见到那些王府仗身们因为他们的劳累而得惠,非但不感激,还要冷嘲热讽,所积攒的怨念自然加倍。
某一夜里,因为王府仗身们言笑过于恣意,以至于许多金吾卫街徒愤慨不已,堵在王府门前叫嚷不休,险些由口角上升到肢体的冲突。
王府中自有长史刘幽求及时冲出,在矛盾激化前将仗身们急召回府。金吾卫方面自然也有兵长慌忙赶至,喝退了那些情绪激动的街徒们。
“诸军士劳累巡警,庇护坊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能享安宁,全赖于此。府中大王等,对此也是颇有感怀,虽欲章奏表功,但毕竟立身事外,不敢轻言。”
面对着仍是忿色难消的金吾卫诸众,刘幽求神态恭敬,且不乏感怀道:“在下虽是执笔,但也恭事府吏下僚,与诸位同是廊下力役,不敢人情非议。金吾卫陈街使用事勤恳,关照王府内外周全,府士几人非但不能体察此惠,反而浪言讥讽,稍后直禀大王,一定痛惩此类鄙恶,不凉忠勤之血!”
说完后,刘幽求又作环揖,然后便转身退回了府内。可是王府之中仍有仗身笑言,笙歌依旧,可见方才所言痛惩云云,只是客气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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