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庆将手一挥,府员们俱都侧跪车旁,他自己更是扯下幞头巾子、把住车辕并向车内悲声道“大王恪尽孝义,形神俱伤,虽笃于行,却将生人殷望置于度外!孝敬皇帝唯此嗣血,卑职等不能力尽良佐,死罪、死罪!”
虽然此处街道并不是王方庆预想中的天津桥南,但也地近南市繁华之地,如此规模庞大的仪仗队伍已经足够引人瞩目,再发生这样的异变,围观者更是陡增数倍。
“孝敬皇帝有此纯孝之嗣,可谓得矣!”
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议论,更有感性者已经忍不住抬手擦泪,原来天家民家、只要情伤入深,都是难免伤心欲绝啊!
王方庆在外捶胸顿足,李潼也被吵醒。他本来也没有大碍,久在寺中静居还好,入坊之后诸多哗噪颠簸,一时间有些发昏。
这会儿他头脑还不太清楚,正待坐起向外望,王方庆则忙不迭让人将车帘落下,刚喝完肉汤一嘴的油花,实在大坏气氛。
于是李潼安心躺在车里,连喝了两碗肉羹,腹中觉有暖意,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大王!大王怎么了……”
再次醒来时,李潼便听到车厢外一阵喧闹声,睁开眼便见自家娘子探头进来,俏脸上满是泪痕,之后更直接跃起扑入车中来“他们说大王你、我好担心,却不准出迎……”
李潼这里还没安抚好自家娘子,便又听到娘娘房氏的声音,探头去往,只见王方庆正在臊眉耷眼的低垂着头,而对面便是房氏脸色铁青的指着他不断训斥,原来这一觉睡下来,早已经回到了王邸中。
“娘娘、娘娘,三郎无事,三郎无事啊!他正揽抱着唐孺人,揽抱得很用力!”
突然,李守礼那大嗓门在旁边响起,李潼连忙转头望,才发现侧方车帘已被掀开,李守礼正瞪眼往里看。
唐灵舒这会儿也惊觉,才发现自己正直扑在车厢内横卧的大王怀中,身躯一蜷,缩在一角。
“三兄、三兄,我要看三兄!”
李幼娘的声音接着响起来,接着便是娘娘房氏训斥声“你停下,二郎退后,送王长史等入外堂!郑金,速去准备沐汤、餐食!”
一番吵闹之后,李潼才终于得以入舍,洗浴换衫,然后又在一家人唉声叹气的围观中吃着温补的餐食。
李幼娘在一边看着衣袍垂搭的三兄,摇头叹气“你瞧瞧、你瞧瞧自己这个样子!好好的家不待,又胡闹什么!不做我阿兄,连一餐可口饭食都吃不上!你这邸院,又大又空,没有我陪着,嫂子都不敢一人独居!左厢后进,我已经让人收拾起来了,毕竟不再亲近,不劳你操心!”
听到这话,李潼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懒得搭理她,转望娘娘房氏说道“虽然分宅别居,但却不阻走访,娘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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