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十听着屋内隐隐约约传来的叫喊,真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腊月冬风的寒冷——刚才他虽然也站在门外,但寒风吹过来的时候,仿佛都被身上那层厚重的毛皮斗篷给抵挡住了,留下来的只有打从心底暖出来的那股子兴奋狂热。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屋内传出来的声响,马十心底的热火慢慢地熄灭了,就连那层斗篷仿佛都不再管用,被风一吹,连五脏六腑都给吹透了,若不是他正身在大庭广众之中,马十都恨不能蹲□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发抖。
“……那就掐死我好了……”徐娘娘的声音自门帘后隐隐约约地就透了出来。马十浑身一个机灵,再忍不住,转过身震惊地瞪住了厚厚的棉帘子。
徐娘娘这是疯了吗!她是不想活了?
皇爷会怎么反应,马十不知道,但皇爷的祖父,文皇帝,盛怒之下那是真的干得出把妃嫔活活掐死的事的。文皇帝一辈子金戈铁马,马上打来的天下,尸山血海都经过了,怎会把人命当一回事?而皇爷也随着祖父多次征战,不是那等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软弱汉子,真把他惹急了,指不定真的把徐娘娘掐死了。她还能到哪申冤去?
虽然国朝的后宫好像还没出过这种事,但马十却很肯定这件事的结局——鱼吕之乱那么大的事,死了那么多人,外面能不知道吗?可大臣们连一声都没吭。文皇帝的起居注根本都没记……徐娘娘一个人的命,能和那几千人比吗?掐死了那就是白死,外头根本都不会得到什么音信的,也就是打发人往徐家送个信儿罢了,只怕徐娘娘的家人还要因此惶惶而不可终日呢……
徐娘娘这又是何苦呢!唉!马十也不清楚来龙去脉,还当徐娘娘是因为自己被冤枉了,在那和皇爷发脾气呢。他心里真是为徐娘娘着急:过刚易折啊!对皇爷这样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自然是柔能克刚。您对他发什么脾气呢!真是的!本来皇爷心里还没气的,被您这么一激,万一掐死了,那没的可是自己的命啊!
在徐娘娘喊了这么一句以后,屋里一下就静了下来。马十的耳朵都快竖成兔子了,心简直都要跳到嘴巴里,他犹豫着,不知是否该进屋查看一下情况。万一皇帝盛怒之下真的在掐徐娘娘,好歹也能喊一声,把徐娘娘的性命给保下来再说了。
当然,闯进去的话也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直接被皇爷在盛怒之下……不论是被皇爷随口赐死,还是随口打发去服贱役,反正对于马十来说也都是不能承受的损失。
他还在那犹豫呢,屋内便哐啷啷传来了连番的巨响,像是有人在里头拆屋子似的,这动静把厢房里的下人们都给惊出来了。马十很清楚地看到钱嬷嬷脸上的神色——本来还透着喜庆的笑意呢,她是带皇四女的嬷嬷,刚才皇爷提起继后说法的时候,人还没在屋里。刚才可能是有人过去给她说了这事,钱嬷嬷正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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