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浆过的布晒了一天,贺大娘摸了摸,硬挺了,拍了大腿说可以了,顾二把布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按照贺大娘教导的,摞成一摞,拿出针,穿上最结实的八股棉线,一板一眼的缝了起来。
纳鞋底这活没什么技巧,就是要有耐心,别看脚掌不大,一个鞋底得纳上千八百针,针脚越细密越好。
纳鞋底只用最简单的平针,就是针从一面穿过去,拽过线,再从反面回穿,说着挺简单,看贺大娘做起来也挺简单,到了顾二手里发现真挺难的。
顾二不惜力气,每一针都拽的紧紧的,布料浆洗过了,毕竟还是布,一来二去,这鞋底就有些变形,贺大娘耐着性子教导顾二,要使多大的劲,针脚间隔多大合适。
当然,要是个心灵手巧的,想要在鞋底上纳出点花样来也成,就是没什么意义,这不像是鞋帮,是穿给旁人看的,一天到晚的踩在脚底下的东西,做的太精致了也没有意义。
贺大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就教顾二在鞋底上纳花,最简单的六瓣兰花,像是一片船形的叶子,以一端为圆心,旋转了一圈得到的花样。
只是这最简单的六瓣兰花,对于一个新手来说也难了点,幸好顾二是个没见过世面也没常识的,贺大娘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问上一句。
顾二缝起来就有些搞笑,叶子或者大了或者小了,又有前大后小的,看着倒像是花要谢了一般。
看着顾二笨拙的纳着鞋底,一针大一针小的,贺大娘只是摇头笑笑,当真是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招人疼了。
怕顾二看花了眼睛,这屋子里的烛台都被贺大娘翻找了出来,点了足足五根蜡烛,顾二在贺大娘的指点下绣了一个时辰,贺大娘见她渐渐上道了,针法流畅起来,就把家什收走,不肯再让顾二绣了,看着顾二渴望的眼神,贺大娘板着脸训道:“做事情要有分寸,这绣活最伤眼睛。”
看着顾二恋恋不舍的表情,贺大娘心一软,又哄着她说:“明天你把这鞋底拿到灶上去做,反正过了饭口总还有些空闲时间。”
顾二又欢天喜地起来。
贺大娘又拿出笔墨纸砚来教导顾二学字,她见顾二知道上进,前两日学的都背的滚瓜烂熟,索性今日多教一些,看着三字经就学过半了。
贺大娘心里自有计较,等顾二会了三字经,就教她千字文,这样基本上识得字了就可以了,四书五经是不打算叫她碰的,诗词歌赋也不打算教她。
若是学得多了,一股子酸气,顾二矜持起来,就不当自己是丫鬟了,反倒不好。
一个讲,一个学,不知不觉又到了三更,顾二正学到兴头上,耐不住贺大娘两下吹熄了蜡烛,只得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小炕上,躺在床上,两眼望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心里不停地默诵着今日里贺大娘教的东西,渐渐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顾二还惦记着昨日里贺大娘许她可以带着鞋底去灶房的事儿,又不敢先开口,一双眼睛却只在贺大娘和纳了一半的鞋底上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