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而过,如波如涛,已经一整夜了。
禁中没有树,那风势无遮无拦,咆哮得如同一头困在牢笼中的洪荒巨兽。
满天都是黑压压的阴云,自从冬至以来,京城就没下过哪怕一场雪,北中国的土地旱得已经裂开了手掌宽的裂口。
漫天的尘土,和着驼铃,和着牲畜的粪便味道,夹天夹地而来,落到房顶,落到地上。
整个京城,都仿佛变成了土黄色。
就连往日间看起来银亮一片的南海仿佛也被笼罩在一层灰霾之中,再看不到一丝坚冰的反光。
在其他年份,这时刻正是宫中内侍们在海子里取冰,然后用棉被小心裹着,藏于地窖的时节。可因为冰面实在太脏,再加上万岁爷说用每年藏冰,耗费那么多人力,又浪费这么多被子,就为了三伏天能吃一口冰镇酸梅汤,不值当。于是,年都过完了,中海南海上依旧看不到一丝人影。
此刻,在西苑的一个不太的房间里,一个面容苍白的中年人也如同一头困兽一样背着手在里面转着圈
他长着一张苍白的脸,年纪虽然不大,可已经起了抬头纹,胡须和头发也显得枯槁,有的地方甚至花白。
身上也穿得简朴,一袭青色道袍已经洗得发白,袖口处甚至还打了补丁。
若不认识他的人,还真要将他当成一个整日为生计而奔波的疲惫的中年人。
“一千二百三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在一边,摸着额头夸张地叫了一声。
“什么一千二百三十?”中年人停了下来,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也沁出一层汗水来。
“万岁爷爷你已经转了一千二百三十圈了。”那太监摸着额头的手在太阳穴上使劲地按着,用谄媚的语气夸张地叫到:“万岁爷龙行虎步,微步凌波,奴婢**凡胎,已经看得头晕了。”
没错,这个中年人正是当今大明王朝的主人,崇祯皇帝朱由检。[.超多好]
“高起潜你这个奴才倒是心细,朕转了多少圈你都能记着。”崇祯皇帝哼了一声。
太监高起潜急忙从一个小太监手头接过一张棉巾,用热水沁了,拧干,小心地给崇祯皇帝粘着额头上的汗水,尖声尖气道:“万岁爷就是奴婢们头上那片天,没有万岁爷就没有奴婢等。陛下的一言一行,奴婢自然要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崇祯难得地一笑,挥了挥手:“你这老奴有心了。”
高起潜得意地将收回棉巾,道:“陛下龙体不好,平日间活动活动筋骨原本是极好的,可事行有度,不可操切。”
“操切,操切……”崇祯心中一动,突然轻叹一声:“朕自登基以外,已逾十载,平日里所思所想,就是中兴我大明,做事不可谓不勇猛刚进。可是,这国家如今却糜烂成如今这般模样,朕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前日,杨嗣昌上表骂朕,说朕做事没有长性,又操切,朝令夕改,是个昏君。又说什么,一件国政从颁布实施到初见成效,至少也得三到五年,哪像崇祯朝的政令,三五日就变个花样,实在荒唐……操切……是啊,或许朕做事有的时候是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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