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刘皇帝是不可能去揣摩安守贞的心理了,他现在只看结果。比较理性的是,刘皇帝也没有听信武德司的一面之词,而是交与有司继续调查审理此事,但是,朝廷本就在进行调查,如今却直接由武德司移交详情,也是对监察部门的一种警告。
另一方面,河中府可是一个大府了,素来富庶,土产甚多,每年刘皇帝都会尝一尝当地凤栖梨,又有盐池之利,可谓宝地。
只是这些年,灾害频发,地震、水灾、旱蝗、雨霖,这些常见的灾害几乎都有过。讲道理,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轮的考验,怎么都不至于引起像此次这般大的饥荒,由此可见,祸不在天而在人。有这种考虑,也可以想见,对于那些官员的处置,绝对不会留情。
“你方才说,河中百姓自救,如何自救?是山打猎,还是下水摸鱼?挖野菜,啃树皮?”沉吟了一会儿,刘承祐已然彻底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看着李崇矩,说道:“地方贤达,赈济乡梓,总不会是无偿的吧?纵然有这样兼济的良绅,还能散尽家财?能够救得了所有饥民?”
面刘皇帝这一连串的问题,李崇矩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很快刘承祐就吐露出他真正的关注点:“听闻每逢灾荒,都是地主豪强,趁机兼并土地的良机,百姓为活命,不得不贱卖土地,栖身富户,河中的情况如何?”
“臣会安排人调查!”李崇矩禀道,对于不了解的事情,他从不妄加发言。
“其他还有什么事?”刘皇帝的心态调整得很快,又问。
见状,李崇矩微躬了一下身体,继续道来:“襄阳王府家奴,与其姬妾私通,为人举告,通奸男女,为其私刑处死!”
听到又与安氏有关,刘承祐眉头不由轻微地皱了下,瞥了眼李崇矩,今日当不会是专门来给安家人眼药的吧。
不过对此,刘皇帝却只淡淡地笑了笑:“襄阳王一世英雄,能驭将士以安阃外,守四方,在治家方面,却也乏力,竟出了这等伤颜面的丑事,可见,人无完人啊!”
可以想象的是,安审琦已经年近七旬的,不能满足姬妾,欲求不满,以致私通,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关键在于,安审琦持家不善,管御不严。
安审琦的事到此为止,怎么也不肯能去揭堂堂郡王的丑,至于私刑私罚的问题,该忽略,就得忽略。人命案件是大案要案,但很多情况,在很多人眼里,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其性命真的算不了什么,贱如草芥。当然,那对狗男女,也是取死有道。
“禁军李继勋、党进、韩令坤等将,常与荣国公交往,本月已有两次聚会痛饮,饮则必醉!”李崇矩又道,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闻言,刘承祐面色稍阴,很快又轻笑道:“朕知道了!既然荣国公爱吃酒,朝野尽知,这几人不是故朋就是酒友,无甚大碍。抽个时间,朕也该门讨几杯酒酿......”
“英国公途经洛阳,入家门,不足一个时辰即出,径来京师,据说,是与其父因家风问题,言语冲突,英国公不喜其父在洛阳的招摇张扬,用度铺张。”
听到此则消息,刘承祐莞尔一笑,道:“柴老太公该有七十岁了吧!英国公对老人,也太过苛责。”
话是这般说,但对于柴荣的这种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刘承祐直接问:“可知柴荣到哪里了?”
“算脚程,已入开封境内!”
“喦脱!”刘皇帝直接朝外喊了句,内侍头子赶忙前来候旨。
“你带着朕的车辇,去祥符驿,在那里等着,待英国公到了,直接把他接到琼林苑来!”刘皇帝吩咐道。
“是!”喦脱不敢怠慢,立刻应命。
从刘皇帝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此前的风波,那些莫名的非议,只是一种自然的“震荡”,英国公柴荣,在大汉皇帝心目中,仍旧是柱国重臣,享受崇高的待遇。
“你也辛苦了,厅内准备有冰镇的瓜,享用完就去办差吧!”面对李崇矩,刘皇帝又显露出和颜悦色。
“谢陛下!”
李崇矩,这个侍卫出身,从军转政,担任武德使,掌握庞大的情报监察机构,已经快十二年了。
不提其他,能够让刘皇帝始终没有更换他的想法,就可见其不一般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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