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那山在丰州城以东约百里处,属于阴山余脉,山中盛产良材,可供营建。丰州官府在山南水北的地方,设有一个堡,名为临河堡,聚民生产牧养,同时天德军下属也有一镇戍卒守备。
作为流边的罪人,徐铉到了丰州后,享受了“二次流放”的待遇,连城堡都不能住,最初甚至只能以天地为庐,草木为席,与自然为伴。
不得不说,同样是处流刑之人,但因为是刘皇帝亲自下令的,地方上监管的官吏就难免有些特殊照顾了。不要说优待了,能不刻意虐待,都属幸运了。
徐铉是个大文豪,驰名南国,但是在中原、在北方,则弱了不只一筹,沦落到丰州这等边地,就更没人把他当回事了。相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更不会耕牧生产,对于大部分边鄙之民而言,都属废物,不会高看其一眼。
当然,与其他人相比,徐铉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他还活着
当初,随徐铉一并遭贬的南唐降臣,总共有十多人,这些人被分开流往天南海北,各去一地,连抱团取暖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徐铉这般,能够苟活到如今,有的人,甚至在流放的途中就受不了那苦楚,导致身亡,更遑论到边之后的磨难。
徐铉呢,在冯广到任之后,也没有再承受皂吏之辱,再加上所居处,得到了几户牧民的帮衬。否则,这一代文坛大师,早就殒命于塞北了。
背靠山峦,一圈栅栏,围着顶帐篷,就是徐铉如今待的地方了,东西不多,但布置安排潦草混乱,明显欠收拾。在越发寒冷的北风吹拂下,更显凄凉。
马蹄声在北风的呼啸下都不那么明显,直到一阵高昂的嘶鸣声响起,方才惊动了帐内的徐铉。临门的是一名头戴毡帽,包裹在羊皮下的少年,下马系缰,朝帐内高喊着“先生”。
高呼的同时,还从马上卸着东西。听到外头的动静,后知后觉的,徐铉掀开帐幕,探出身来,见到少年,老脸上露出了点笑容:“赵材,你来了!”
少年回之一个朴实的笑容,身强体壮的,一堆东西,肩扛手提看起来也不费力。
“我爹让我给先生带来这张羊皮,还有一些柴草、盐巴,还有一壶。另外,还有一块火镰,爹去临河堡里买的,更便于生火,也让我给你送来一份。知道您喜欢喝茶,还有一小袋茶叶
“辛苦了!”徐铉手脚看起来还比较利落,快步迎上前,说道:“先把东西放下吧!外边天冷,到帐内叙话,避避风寒!”
“好!”
两个人一道,把带来的东西,快速安置好。这其中,既有徐铉委托采购的,也有一部分馈赠。若是在早年,徐铉大抵还会矜持地表示贫者不受嗟来之食,但是忍过饥,受过冻后,他士大夫的尊严与体面早就剥下来,踩入泥地里了。这么多年,他受到周边牧民的帮助,可不少了,尤其这少年赵材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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