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隔夜清晨,耶律璟醉倒后不久,受赏的两名近侍,善德与奴里,在收拾好殿帐事宜后,拔出耶律璟的贴身金刀,行刺杀事。
醉得深沉的耶律璟,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连刺三刀,刀刀致命,稀里糊涂地就告别了人世。死得还算安详,至少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苦......
那把金刀,耶律璟用它亲手处决过内侍,最终也是它,被两名内侍用以弑君,其间因果轮回,也着实令人唏嘘。
善德与奴里两名内侍,属于契丹后四部人出身,曾是皮室军卒,参与过汉辽大战,事发半月前,不幸地被选拔为御前侍从。
两个人算得上是激情杀人,弑君之后,冷静下来,自是惶恐不已,赶忙出逃。仓皇之际,难免不露马脚,被飞龙使女里撞见,感觉到不对劲,拦下察问情况。发现二人身上残留的血迹后,二者悍然发难,被女里以及几名卫士拿下。
其后至御帐请见,才发现皇帝耶律璟已然作古,鲜血染红了胡床。女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飞龙使,但面对这种骤然发生的变故,却起了大作用,也觅得一个上进的机会,紧迫之间,他与负责宿卫的殿都点检耶律夷腊商议应急安排。
皇帝遇刺身亡,耶律夷腊责无旁贷,正自惊惶,心神无属,竟被一区区女里拿捏得死死的,全无意见,听其安排。
二人商议,御营戒备,封锁消息,同时通知有威望的贵族大臣,前来主持事务。正常情况下,通知越王耶律必摄,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仅是耶律璟的亲兄弟,还素有贤名,且十分被倚重。
但是,女里却通知了另外三个人,齐王耶律贤、北枢密耶律贤适以及侍中萧思温。这就有些讲究了,当下辽国的权力中心,有四贵,分别是越王耶律必摄、南院大王耶律斜珍、北枢密萧护思、北府宰相耶律贤适。
即便要找人收拾局面,怎么都轮不到耶律贤适的,纵然耶律必摄、耶律斜珍都不在,还有北枢密萧护思在。但女里恰恰只通知了上述三人,用心可见一斑。
耶律贤的身份,就天然具备敏感性,再加上被封齐王不久,声望正处上升阶段。萧思温因为当年檀州之战的惨败,丧师失地,又因为同太平王耶律罨撒葛、赵王耶律喜隐这两名宗室叛臣的翁婿关系,一直不受耶律璟信任,颇为排斥,蹉跎了好些年,才有所起复,担任侍中,也基本是虚职,没有太多实权。
至于耶律贤适,文武双全,被誉为有匡国之才,这些年深受耶律璟信任,与耶律贤不只是名字只差一个字,私下里关系向来亲厚......
而齐王耶律贤,当时并不在行营,而是在上京北面的云门寺礼佛,得知剧变,没有丝毫犹豫,只带了十几名护卫,冒着风寒,直奔行营所在的黑山。
等耶律贤赶到行营时,那里已是一派紧张气氛,耶律贤适入驻御营,第一件事,就是接触了那种高压的戒备状态,以免猜测,但对皇帝驾崩的消息,却加大了封锁范围。同时,将随驾的右皮室萧乌里只唤来控制住,解除其兵权,另由萧思温前去接替。
因此,整个行营很快就被耶律贤适等人控制住了,而耶律贤的到来,更使所有人有了主心骨。几人秘密商议,继续隐匿消息,控制行营,火速还京,维持局势,以免骚乱。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很是顺利,回到上京城,仍秘不发丧,假皇帝命,使包括宫城在内,全城戒严,净街净市,连带着诸贵族文武大臣,一概不得擅自出入。
待一切事务,基本料理得当,最重要的,军队的掌控权全部落入手中之后,方才由耶律贤适出面,召集诸宗室、贵族、大臣,告之以皇帝遇刺崩殂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于辽国的大臣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毕竟是统治了辽国近二十年的皇帝,虽然有各种荒唐,各种令常人费解的行为,秉国这么久,突然死了,还是被刺身亡,这造成的冲击,自然是巨大的。
消化这个消息,并不困难,也不需要多少时间,但紧随其后,就是各种猜疑。联想到耶律贤适等人的那一系列作为,以太平王耶律罨撒葛、安平王耶律敌烈为首的一干宗室还有耶律璟的心腹臣僚们,自然大加质问了,句句诛心,就差直指耶律贤适等人弑君谋逆了。毕竟,皇帝耶律璟的死太过突然,也太过蹊跷了,阴谋论在任何时代都是有市场的。
虽然大局已然在握,但面对这群情汹涌,耶律贤适等人,也大感压力,尤其是被推到台面上主持的耶律贤适。他们所倚仗的,乃是取得了先机,控制了大部分的军队,但是这种控制,只是乱中取便,实际并不牢靠,这种情况下,人心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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