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黄昏,同样是明媚的,风光很美,柔光笼罩下的洛阳,彷若仙宫,王彦升从来没有欣赏这光景的情致与雅趣,但今日他待在府中后园的角亭,倚栏仰望,却格外专注与耐心,直到最后一丝光辉消散天际,夜色降临人间。
“父亲,宫里来人了!”一名面相粗犷,与王彦升有几分相像的中年人悄步走到亭前,轻声禀道,正是其长子王英豪。
“哦?这倒是奇事一桩,今天是什么日子,有宫人来?”王彦升闻言,讶异道。
王彦升在功臣勋贵中,资历功劳摆在那里,能够享受的待遇自然很高,除了爵制中规定的,还有一些未写入条文的优待,比如来自皇帝的恩赐,每逢重要节日或功臣家大事情,刘皇帝多多少少都会内帑拿出一笔钱来置办礼物赏赐,至少也会派遣代表过府表示一番,王彦升显然是够资格的。
“回父亲,今天是三月十二日,并非什么特殊日子!”王英豪应道。
“来的是什么人?几品宦官?有带诏旨吗?”
“皇城使王继恩,未说何事。”
王彦升一下子沉默了,干枯的眼皮子甚至不由跳动了几下,若是在乾右十年,王继恩上门,那还可以当成是皇帝的关怀来了,但这是开宝二十六年,即便神经线条粗壮如王彦升,也不敢太过乐观。
对于大汉的勋贵及官僚们而言,王继恩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样,那是一头饿狼,闻到点屎臭味,就能带着他的狗儿狗孙往上凑的老狗。虽然并没有什么恩怨纠葛,甚至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但受大环境影响,王彦升在私下里,还是呼王继恩为阉狗的。
“引他去堂间,让他等着,我稍后即去!”王彦升语气不善地吩咐道。
“这.....”闻言,王英豪面露迟疑,看了老父一眼,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王继恩毕竟是皇城使,位卑权重,又直达天听饱受陛下信任,若是怠慢了他......”
“那依你之见,老夫该怎么办?要让老夫大开府门,奴颜婢膝,去迎一个阉宦,不过是陛下身边一条狗,他有这个资格吗?”王彦升怒斥着打断王英豪,吓得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而见其这副懦弱的不堪模样,王彦升更是血压冲高,气简直不打一处来。别人家的孩子,十几岁就能从军,二十几岁上战场立功,三十多岁就能为将,封爵的都有,而自己这个长子,四十多岁了,还只能待在公府中啃老,办一些拖拖沓沓的事,说一些婆婆妈妈的话。
“滚!”
“父亲息怒,保重身体,儿立刻便去!”见又惹恼了王彦升,王英豪不敢再啰嗦,赶忙应道,转身匆匆而去。
待其离去,王彦升不由叹了口气,他一共三个儿子,个个不成器,唯一一个勉强能看的长子都是这副懦弱的德行,这心中如何能够放得下,能不被气死,都是王彦升心理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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