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郭郎!”得到郭荣如此保证,常思终于宽下心来。
见其状,郭荣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听闻常公家财十万缗,产业颇多,可上献国库,解家纾难吧......”
常思性鄙俭,在潞州以聚敛为事,几年下来,家资颇丰。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景崇所针对的节度将吏,上纲上线得来,都有足以下狱的罪。
而对常思为官口碑,郭荣也是有所耳闻的,心中实则,有些厌恶的。
听郭荣这么说,常思面露肉痛之色,迟疑几许,迎着郭荣的眼神,咬咬牙,道:“好!”
商谈之后,命家仆引常思退下,郭荣则在房中踱步,表情很不轻松。站定窗前,透过窗棂望向庭院,草木萧疏,凉风拂动间,暗影幢幢,伫立良久,不禁叹了声:“麻烦呐!”
“夫君,劳累了一天,时辰已晚,还是回房歇息吧!”刘氏入内,对郭荣说道。
听着贤妻温柔的声音,郭荣的心绪,不禁平复下来。转过身,面上已不见一丝凝重,轻声道:“大郎、二郎呢?”
“都已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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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中,郭荣与常思,恭立于下,听完常思一番请罪陈情,刘承祐玩味地审量着常思。在皇帝的目光下,常思显得十分局促,眼神不由斜向郭荣,朝他使着眼色,但郭荣似若未觉。
有些慌了,但迎着皇帝的眼神,常思恭顺地道:“陛下,老臣居潞州,潞民负臣丝息六万缗,愿以券上进!”
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叠债券,交由张德钧呈与刘承祐。他此言落,刘承祐与郭荣皆蹙眉。接过,稍微浏览了几眼,刘承祐心中暗忖,这个常思,不负“聚敛”之名,手段还挺多。
“常卿的美意,朕便笑纳了!”淡淡一笑,刘承祐起身,却走向殿中暖炉,将那叠券置地入炭中,火苗迅速将之吞噬。
转过身,刘承祐盯着常思,只见其老脸有些发白,沉声说道:“常卿年高,未免来回奔波,此番进京述职,就在东京任职吧,正可解脱于劳碌之苦。这样,朕以你为工部侍郎,而今东京正在大修,可协理此事!”
直接将常思打发掉,刘承祐瞧了瞧郭荣,见其面色沈稳如常。虽然从头到尾,郭荣没有替常思说一句话,但他人站在这里,就是态度了。刘承祐感受到了,所以也给他面子了。
“多谢陛下宽仁!”待常思退下后,郭荣拜道。
刘承祐看着郭荣,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平淡地说道:“卿念旧情,朕能理解!然而,潞民之贫苦,朕且直言,常思有大过!他虽为元老,但有些做法,实令人难以容忍!”
郭荣应道:“臣明白!”
“郭卿可知晓,朕为何让常思留京,参与城建之事?”刘承祐盯着郭荣问道。
“臣明白!”郭荣又道。
“他终究年迈,朕恐他头脑昏沉,不辨其意!”刘承祐说。
郭荣还是那句话:“臣明白!”
见状,刘承祐终于露出了点矜持的笑意:“那就交由郭卿,点拨于常思了!”
“是!”
待郭荣退下后,刘承祐表情逐渐木然,召来李昉,问:“这段时间,弹劾王景崇的奏章,有多少了?”
“启禀陛下,共计一百七十六道!”李昉说道:“朝廷上下,诸部司署,都有官员上奏!”
“这是串连起来,一齐向朕施压啊!”刘承祐冷冷地说道。
闻此诛心言,李昉头埋低,不敢接话。
考虑了一会儿,刘承祐问李昉:“明远,你觉得,朕是否该从诸臣僚所请,召还王景崇处置?”
闻问,李昉想了想,有些小心地应道:“陛下,百官同请一事,绝不寻常,这自大汉立国以来,亦是头一遭。不管如何,陛下都当引起重视,朝臣同心一意所请,亦有其道理,还望陛下三思!”
瞟了李昉一眼,刘承祐漠然的表情间,增添了一分凝重。连他的近臣,都这番态度了,李昉虽未直言,但暗含微词啊。
这,还是第一次,刘承祐真正感受到文臣们的反弹,就因为一个王景崇?不只......
“或许,也到了平息此事的时候了......”刘承祐以只有自己听得清的声音,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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