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张益德此刻正巡游渭南。至钓渭村而暂歇,下了马。坐在张小胡床上,眼望着远方的滔滔渭水,手里捏着跟小树枝,下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张合守陈仓,就跟这个圈圈似的,圆转雄浑,使人无下口处。张飞与副将陈到一起,舆一月之口粮,千辛万苦自散关故道而出秦岭,首先顺利拔除了狭口的十几座魏家堠堡,张合率军渡渭来战,不敌而退,从此固守陈仓城不出来了。陈仓在渭水以北,临河而建,南岸则是包夹在山岭之间的一道狭长平地,户口不蕃,耕地也少,张飞抄掠民粮,也不过多吃个十天半月的而已,眼瞧着物资供应就要断绝。
渡渭而战吧,无论是抢上游还是下游,陈仓城内都能望见,乃可及时发兵抵御,蜀军全都铩羽而归。欲循渭南东进,却被郿县守将苏则抢先控扼住了褒斜道西的五丈原。眼瞧着就要把上万蜀兵给牢牢圈死在这片东西不过六十里、南北仅仅五里的狭长地带之中——张飞琢磨着,要是再得不着刘备入关的消息,我就只好循着原路退回去啦。
张益德惯于裂阵先登,勇猛冲杀在大军之前,所当无不披靡,从来也没有撞见过这么糟糕的战略态势,敌军就在面前,偏偏就杀不过去。他是北人,不惯水战,隔着渭水就算有气力也没处使,至于五丈原,早有堡垒筑就,一夫守险,万夫莫当,他确实勇猛,但不是匹夫,不可能浪掷士卒的性命。
再说了,真要在五丈原下撞得头破血流,张合突然渡渭抄袭我后,那不是必死之局吗?
所以啊,该怎么办呢?张飞越想越是头大,深深懊悔领此将令。早知道就让关羽来打这一路了,自己跟他换一下,循江而上,去扰襄阳。这会儿还没有传来江陵易主的消息,光知道关羽、甘宁已然驻军巫县,正跟刘琦在打笔墨官司呢。张飞心说关羽比自己能打,可是毛病也多多,一是眼高于顶,不敬士大夫,二就是过于执着于诚、义二字。倘若换了自己,刘琦提什么条件先答应着呗,真等夺了曹家城池,哪儿那么容易让自己吐出来啊!
关羽是“先小人,后君子”,话得先说清楚喽,我若允誓,必不背盟。张飞却觉得,战场上哪有什么小人、君子?打赢了仗,夺取了地盘,才是最重要的。
眼瞧着天色将晚,张益德不禁轻叹一声,站起身来,随手把树枝给抛得远远的。士卒牵马过来,然后俯身趴下。张飞瞧瞧马鞍上新制的铁镫,心说这可真是好东西,有此物则疾行可倍。据说这东西是是勋发明的?怪不得那位先生初见时才一州吏,不几年便秩二千石,成为朝廷重臣啦。只可惜当年主公未能笼络此人,曹操得之,乃能西镇关中、北定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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