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点明是勋作诗,是勋就不禁一愣啊,心说糟糕,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照理说这种场合,他就应该预先有所准备,但这回还就偏偏没啥准备——他这阵子都忙着玩儿注经了,昨天才刚把《诗经》的后三卷也即大、小雅和颂的部分注完,把备份儿献给了曹操,正打算明天再去献给皇帝呢。虽说这年月会至深处,宴至醉处,往往都免不了要吟诗作赋,但百僚群集之际,只要自己不故意去出风头,哪会有人来找这一个六百石小官儿的麻烦啊?
曹操点名孔融,那很正常,一方面他跟孔融是旧相识,有交情,二来孔融那也是二千石的高官——汉官二千石是个坎儿,再往上就是三公九卿和亚卿,都算高官——第三点最重要,孔融是积年的老诗人,他不作诗,谁作诗?可是自己不同啊,自己那么年轻,诗名这两年才刚打出来点儿,皇帝怎么会点自己?他犯什么中二病了?
照说自己就压根儿没跟皇帝谈过诗,论过文啊,平常谒见光说经了,还就怕这小孩子刨根问底,把自己给难住——经好糊弄,反正云山雾罩就得,诗文问题真不好硬拗。他今儿个怎么就想起来让我作诗了?不行,这小子还欠调教……教育啊。
可是皇帝既然点名了,是勋也不好不搭理,只能站起身来,一边搜肠刮肚地忙着想,一边慢悠悠朝上座深深一揖——唉,今天是八月祀神日,正好十五。搁后世就是中秋佳节。中秋的诗歌可是不少哪。抄哪首才好呢?
“臣驽钝之资,粗通文墨而已,岂敢在至尊面前卖弄?”当然这只是普通的客气话而已,是勋也没想着靠这几句就能给推了麻烦事儿,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以方便构思罢了。刘协闻言,把面前的酒杯一端,立刻有郎官上来给满上酒。但他却并不喝,只是把杯一让:“是卿无须过谦。来,且饮了这杯酒,以助诗兴。”
是勋心说刚才孔融吟诗,那可是整瓯整瓯的痛饮啊,到你这儿才给我一杯,而且你面前的酒……连杯子其实都是曹操的!皇帝你还真会借花献佛啊!要是没有孔融还则罢了,孔文举珠玉在前,自己要作出什么样的诗歌来,才不会掉价呢?你听听孔融那三首六言。那也是未来能上选集的佳作啊(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会背),文辞虽不甚深。格调虽不甚古,但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便浑然如同璞玉一般……
哦,既然如此,自己也挑那些行文不太古朴生涩的抄好了,年代再往后错一点儿也无所谓。他一边想着,一边接过郎官递来的酒杯,缓慢但是持续地几口饮尽,完了伸脑袋朝堂外一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轮圆月浮上半空。圆月……圆月……圆月弯刀……胡,自己究竟在想些啥了!
可恶啊,这人越是紧张,脑子里就越显得空空如也,几乎就啥都想不起来。说起中秋的佳作,现在还能搜刮出来的貌似也就只剩最著名的那首了,但那首实在是……那是宋词啊,怎么能用!罢了,罢了,只好临时篡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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