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蒋干的名头。
这一来是因为蜀地闭塞,秦宓生于广汉,此番使凉还是头回离开益州,而益州先是刘焉父子割据,断绝贡路,继而又为刘备所据——刘备倒是想着往外打呢,问题曹家两面包围,北方凉州也属边地,故此与中原亦相隔绝——所以秦子宓先生的见识还真不见得有多么广博。
二来呢,其实蒋干本人的声名也未见得有多响亮。
这年月士人若想扬名,哄传天下,有三条途径可循:一是为名儒弟子,比方说是勋为郑玄嫡传,给他名声方面加分儿很多,蒋干却缺乏一位享誉士林的名师;二是曾任高官显宦,蒋干也不具备这一条件;三是与名人有所互动——在原本的历史上,若蒋干不曾奉曹操之命去见过一回周瑜,估计史书上连他的名字都留不下来;而在这条时间线上呢,虽已投吕,时日尚短,还并没有轶闻传世。
所以说什么“九江上士”,也就跟淮北小片地区(九江郡为主,也包括部分庐江郡和广陵郡)当中,蒋子翼薄有浮名,而放诸广袤的中原大地,那真是识者寥寥——更何况本来就对中原情势不是非常了解的秦宓了。
所以秦宓对蒋干的态度,完全因吕布的态度而来——此人貌似深得吕布信任,~3则若能难倒此人,必可动摇吕布之心也。当即恭敬见礼,与蒋干在吕布身边,一左一右对面而坐。随即秦宓就问啦:“是宏辅之言果令先生感佩否?吾以为此横蛮之语也。”
蒋子翼微笑摇头:“是何言欤?此言乃可与昔日陈汤‘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相伯仲。显中国声威者也。孰言横蛮?”
秦宓皱一皱眉头:“愿聆高论。”我先听听你有什么狡辩吧。
蒋干瞟了一眼吕布,随即转向秦宓,沉声道:“子敕先生以为横蛮,乃错认‘卧榻’之指为幽州也,而‘他人’所指为平州也。”秦宓说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是勋认为公孙氏在其侧边,是为威胁,故此才必要发兵剿灭吗?
蒋干摇头:“先生误矣。幽、平并中国也,相与为邻。何言威胁?是宏辅为郑门高足,名满天下,安能遽道此语?便道此语,安能使先生听闻?”就算他再怎么不要脸,类似的想法也只敢在私底下吐露,怎么能够传到你的耳中?“实‘卧榻’指中国也,‘他人’非公孙氏,而高句丽也……
“公孙氏为中国守其东北,与句丽相邻,而不能保土安民。反使句丽侵扰,致绝乐浪。垂十数年,才使柳子刚守之,此非失德乎?是故是宏辅乃以此语譬之,并责之也。此春秋尊王攘夷之义,何得谓以横蛮?”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是责备公孙氏,怎么能让高句丽蛮族在中国邻近地区大惩淫威,而多年未能平息祸患呢?如此失职之辈,又岂能不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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