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张仲景前来,给是勋重又按了脉,用了药,是勋的体温才逐渐降下来。张机皱着眉头出来,招呼曹淼等人可以进去了:“小徒施药得法,疫已除矣,热亦稍退……然终不苏。吾亦难察病在何由……”
曹淼、甘玉、是复,还有得讯匆匆从城外赶过来的管巳等人,这才能够陪伴在身边,轮班服侍是勋。到得第五天上。曹、甘两位夫人刚去打一个小盹儿,榻边只留了管巳和是复母子。母子二人也困得狠了,略一迷糊,再睁眼时,就见是勋五官全都拧在一起,几乎彻底挪位。但同时眼睛眨眨,似有醒来的迹象。
是复赶紧凑到脸旁,低声呼唤:“阿爷醒来,阿爷醒来。”是勋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却是一片茫然,先左右瞟瞟,继而又瞧瞧是复,开口问道:“汝何人?”是复大惊,急忙回答:“儿乃是复,阿爷病重,竟不识得了么?”是勋皱了皱眉头:“我又是谁?”
“阿爷讳勋,当朝中书令公也。”
“甚么讳勋,甚么令公?我名阿飞……”
管巳拍了儿子一巴掌:“此时掉甚书袋?”随即朝向是勋:“汝唤是勋,可还记得么?还记得我么?”
是勋转过脸来,盯着管巳的面孔瞧了好半天,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汝在复甑山,却刺得我痛。”提起往事,管巳眼圈还是红的,却不禁破涕为笑道:“竟还记得……终于神志清明了也。”
是复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爹娘的初遇,还不禁疑惑,什么复甑山?娘拿什么刺爹了?等爹病好了,我可得抽空打问打问。
过不多时,曹淼、甘玉等也皆得讯,匆忙抱着是郯,带着是雪、是云姐妹——是雪是前天跑回娘家来探视父亲之病的——以及山阳公主等,一大家子挨挨挤挤的,围住了病榻。是勋先关照:“公主初产,可好生将息,先不必来见吾。”
——山阳公主怀胎九个多月,于去年冬季产下一女,小名唤作馨儿。
然后是勋就问了,我昏迷多久啦?究竟什么病,许大夫是怎么说的?曹淼强颜欢笑道:“都内疾疫流行,夫君竟亦罹感,幸得张君仲景施治,今疫除矣。”
若论察言观色之能,当世难过是宏辅,他瞧瞧众人的脸色,本能地就觉得不对——瘟疫估计是真除了,否则就算你们肯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围在我身边,也得把公主给挡了驾;可要真是我的病见好,你们必然欢天喜地放鞭炮,表情不会那么古怪啊。于是便问:“张君何在?”
其实张仲景就跟在众人身后,听问迈前一步:“机在此,见过令公。”是勋也想要拱手致意,但是觉得浑身乏力,竟然连手指头都不大抬得起来,只好眨眨眼睛,微微点头。随即下令,说你们都出去吧,只留张君一人,我有话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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