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到了这个地步,母亲为什么还不满意?
非要我改姓刘她才满意吗?”
曹襄低低的咆哮声在车厢里回荡,他的面目狰狞,双手痉挛,抽成了鸡爪状,看的出来,他非常的痛苦。
“我总要给我的孩子留下点什么吧?至少要让他们有安身立命之所吧?
至少要让他们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有抵挡两下的力量吧?
阿琅,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吗?
以前,母亲捏我的手,我只当是我们母子间的一个小游戏,现在不了,她再捏我手的时候,我会拒绝。”
霍去病低声道:“我跟陛下说过很多遍,我想把家搬去马邑这个地方,每次都被陛下拒绝,舅母也不允许我离开长安,他们需要我留在长安,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随时随地可以看见我……我很不喜欢……我只是想去马邑这种无拘无束的地方骑马而已……
乌骓马再不骑乘,它就跑不动了。”
云琅低声道:“我也很久没有去给母亲请安了。”
曹襄冷笑一声道:“去了说什么?只要一说话就是朝政,只要一说话就是怨隙……
我想跟他说曹信长大了,想跟她说当利的霸道,想跟她说陛下的冷漠这些家事,想让她安慰我一下,没想跟她说刘据的无能,也没想跟她说朝政的变幻,更没想跟她说什么官员的变动。
刘据上位了对我曹氏真的是最有利益的选择吗?
不见得吧,那孩子无情无义,翻脸就不认人,我以前帮他多少?他可曾感恩过?
他只是认为我跟他有亲,天生就该帮他,而且是毫无保留的全身心投入的去帮他。
他不知道我曹氏原本就是大汉勋贵,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自尊,我们的权势,富贵不是皇帝赐予的,而是我们列祖列宗用血,用汗,用命挣来的。”
大太阳底下说这种不忠不孝的话,并没有引来雷劈……曹襄发泄过后就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锦榻上,无力地挥挥手道:“我不管了,我是没退路了,陛下已经开始在平阳县任命县令了,再退让下去,曹氏的根本之地就要丢了。”
云琅,霍去病都没有说话,云琅的永安县早就有县令了,霍去病不耐烦封地上有官员,就主动把封地换成了马邑。
曹襄的封地平阳县跟云琅的永安县,霍去病的邓州有天壤之别,平阳县对曹襄来说不仅仅是封地,更是老家,他曹氏的祖宗就生活在这里,平阳县的百姓受曹氏庇护多年,也听命于曹氏多年,人们已经习惯不纳税,不纳粮,遇到纠纷找曹氏评判。
现在曹氏在平阳县猛然间不再是掌控者了,曹襄难以接受,曹氏子弟也难以接受。
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个时候长平再一次站在刘氏宗族的立场上说话了,就让曹襄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长平的儿子!
云琅沉默良久之后道:“如果我们彻底交出永安县,能否保住你的平阳县?”
曹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坐起身子指着云琅的鼻子道:“你对我舅舅的为人一无所知!”
云琅痛苦的摇摇头道:“多少知道一点。”
“你知道个屁啊!
你以为我舅舅是一个小孩子?你以为我舅舅会作选择?
你彻底放弃永安县,我舅舅会一口吞下,然后继续谋算平阳县。
不仅仅如此,你一旦放弃了永安县,就给所有的关内侯开了一个恶劣的头。
我舅舅会用你来做例子,威逼所有关内侯交出封地,到时候啊,没人敢恨我舅舅,只会恨你!
我舅舅到时候不但收回了封地,还将你孤立起来了,一石二鸟的事情我舅舅最喜欢了。”
“我只是不想跟母亲闹翻!”
“哈哈哈……”曹襄笑的如同老鸹一般,手指头颤抖的指着云琅胡乱点动。
“母亲?母亲?你知不知道母亲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啊?
她是大汉国的长公主——!!!!!
她从生下来就在权衡利弊的世界里长大,所以,她考虑事情的时候永远都是利益当先!
这不是她无情,而是她早就习惯了,你知不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母亲就教导我——为了更大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哪怕是有一天我因为利益出卖了她,只要实实在在的利益落到实处,她即便是被坑死了,也会含笑九泉!
哈哈哈……
利益永远都是相对的,我可以出卖她,她为了利益也可以出卖我!
这就是我从她教我的那句话里品味出来的延伸含义!!!
我们要是死了,她一定会肝肠寸断的……这一点我不怀疑,你也别怀疑。
可是,肝肠寸断归肝肠寸断,利用出卖归利用出卖,该出手的时候她不会犹豫。
只要利益足够大,她在弄死我们之后痛苦的无法自抑,自杀殉葬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啊……阿琅,真的别以为母亲会一生一世保护我们。
一生一世保护孩子的母亲很多,唯独不包括皇家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