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事先谁也不曾料到,这会儿,众人热血过后,却是陷入了深度惶恐,毕竟谁都知道暴力冲击公安干警、扣押县委县府领导,在古时候,便是造反,而即便是在现下的新社会,也是不得了的罪过。尽管众人自问有理,自问是一时冲动,可事情到底已经做下了,有理也成无理,后悔怕也是晚了。眼下,唯一奢望的便是尽量减轻罪责,当然,更重要的是,维持住厂子的存在,毕竟这是所有人生存下去的底线,亦是此次暴力抗法事件的源头。
当然,要争取这一切,靠楼下那个端着大喇叭,呼喊瞎喊的红脸胖子是觉得不成的。于是,一众人等,便围绕着谈判对象争执了起来。
有的说,就近和被“安置”在厂长办公室的王伟谈,毕竟他是县委常委,又是县府二号,官比那个尤勇大多了,说话保管顶事儿,再一个,看他先前模样,也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还和尤勇发生了争吵,显然是个好官。
这位说完,立时便有人反驳说,绝对不行,现下王县长虽然就在近处,可他眼下的情况,不论我们怎么辩护,只怕都有被咱们劫持的嫌疑,即便这王县长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和咱们谈妥了条件,到时候,县里以被胁迫条件下议定的承诺,不是出自本心,没有效力,咱们的一场努力便算白费了。
这位的观点,论据充分,论证合理,立时便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
既然现在被安置在厂长办公室的一众县里的大官,不是合适的谈判对象,那众人也只得把目光转向县里。
立时,便有人说找俞定中,他是县长,咱们厂子正归县政府度管,他的保证,应该最靠谱!
这位话音方落,便有人反驳说,找俞定中,还不如找卫齐名,这俞县长是有名的怕招灾惹祸,咱们找他谈,只怕是谈上三天三夜,他也给不出半点保证,而卫书记就不一样了,他在萧山县一言九鼎,又素来敢做敢当,他的话,想必不差。
这位说完,众人皆点头同意,眼见着,便要形成决议,忽然,又有一五十岁左右的壮实老工人说,绝不能找卫齐名,你们不了解他,我当年和他共过事,六七年,挺进花原时,我可是见识过他的狠辣,这种人物,说话虽然有用,可诡诈多变,心无慈念,对咱们工人绝对没有什么阶级感情,若是,他施奸耍诈,秋后算帐,按他往日风格,只怕咱们无一幸免。
那老工人说得郑重、可怖,立时便将先前众人好容易形成的决议,给冲销了!霎时间,满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良久,场间忽然起了嘤嘤哭声,原来有心思敏感,神经脆弱之辈,见深陷绝境,事不可为,紧张得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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