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天亮后,我发觉自己无论怎么也爬不起床了,浑身酸痛发冷,即便喜儿又给我加了两条被子,仍没法让我停止发抖。
发高烧了。一定是昨晚那东西引起的,就像我小时候总为这个原因生病。
但小时候好歹有退烧药,这鬼地方没有,他们给我找来的大夫开了方子,煎了又浓又厚的药,但除了让我又多了个呕吐的症状,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如果再烧下去恐怕要神志不清了啊……”钻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我隐隐听见外面有人这么说道。
“是啊,刚刚摸了下她的额头,烫得我手都不敢放……”
“那该如何是好,徐大夫开的方子都不顶用,他可是此地最最高明的医师了啊……”
“……不如禀告老爷,去县衙里相请碧先生?”
“但他前些日似乎回京了……”
“回京了??那可怎么办……”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没能再听清楚,只觉得耳膜随着头颅的胀痛嗡嗡作响,意识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很快说话声就好像远在天边那般空洞和模糊,我努力想让自己看清周围的现实状态,但过了会儿,什么感觉也没了,尽管我仍能看到自己眼前的被子和墙,但一点思维也没有。
大约是要死在这地方了吧。
那么一瞬间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我感到太阳穴处有什么东西冷冰冰渗了进来。
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思维也渐渐重新回到了我的脑子里。
我发觉自己并不像刚才那样侧着身蜷缩在被窝里,而是大半个身子露在被子外,仰面躺着,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冷得想发抖。
一道人影在床边站着,时不时将那种冰冷湿润的东西捂在我太阳穴和额头上。
过了会儿,我发觉自己甚至恢复了嗅觉,因为我闻到那冰冷的东西散发着一种清冷好闻的气味。
“醒了?”俯下身凑近观察我瞳孔的时候,我看到了狐狸那双碧绿色的眼睛。
他呼吸像轻柔的手一样细细拂在我脸上,这让我喉咙里猛地一酸,紧跟着视线一下子就被眼泪给弄花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瞬间当着他面哭了出来。
大约生病的人特别容易脆弱,尤其在这个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如今却跟陌生人一样同我小心保持着距离的男人面前。
“哦呀……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瞧见我会哭。”见状狐狸扬了扬眉,似笑非笑说了句。
“因为我很难受。”我只能这样回答。
“刚才给你放了点血,又替你抹了些药油,再过片刻应该会好受一些。”说着,他又将我被子挪开了一些,然后示意守在一旁的喜儿用帕子给我擦了擦汗。“但你不该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
“我以为这样可以发汗,因为小时候姥姥经常用被子这样捂着我,汗一出烧就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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