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也许因为我有姥姥,所以我可以每次这种时候一边看着那个女孩子,一边紧紧地拽着姥姥衣角,然后对自己说,我并不可怜。
不过也许潜意识里还是认同这种感觉,所以纵然我并不喜欢她,甚至因为她总是那样地看着我,而本能地排斥她,但还是默许她那种行为。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借口去阻止她来看我,或许这是她所剩无几乐趣之一,就像她垃圾堆里乐此不疲地搜寻着她玩具,那个时候我这么对自己说。
再大一些,开始真同她成了那种单纯“认识”关系。因为那个时候有了自己个性,甚至有一些叛逆,连交友都变得谨慎而局限,何况那么一个成天傻笑女孩。
而她也不再上学。
从她爸爸被放出监狱后,她就退了学,白天整日地家里待着,有时候可以看到她菜场外捡被丢掉烂菜帮子。傍晚之后她就东游西荡,常常会离开她家好几条街远地方看到她,一身小学时候就没再换过衣裳,短得已经吊手吊脚,她还穿着,一边挖着衣服上破洞,一边乐呵呵地路上晃来晃去,哼着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是什么歌。
有一天,有人说,那个田恬人不胖,怎么肚子那么大?
经她提醒我们才渐渐留意到,田恬确实有个同她身体很不相衬肚子。圆鼓鼓,好像男人啤酒肚,可是她人是那么瘦,瘦得连小学时候衣服都穿得下。
后来田恬大肚子不见了。
后来听一些同学私下神神秘秘地说,田恬肚子不是因为胖,而是因为她怀孕了。被街道主任观察了很久才确定,死活拖着她去医院做了引产。
那她爸怎么不管啊?有人问。
说人一脸不屑:他会管?田恬引产时候他不知道哪家牌局里混,好些天呢,人影子也不见一个,连手术费和住院费都是街道里代付,可不要脸了。
这消息当时,无异于一个爆炸般闻。刚到发育年龄弱智女孩怀孕了,可就是因为她弱智,所以始终不知道那孩子父亲是谁。
而田恬生活还是和以往没有任何两样,她出了医院之后,我们还和居委会大妈一样背后偷偷议论着她时候,她依旧每天白天家里待着,一到傍晚,穿着那些破旧衣裳开门出来,满大街乱走,满大街傻笑,优哉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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