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远大师和方丈大师匆匆迈进了门槛,皇帝腾地站了起来,让开了床前,不等二人见礼,立即说,“大师、方丈不必多礼,快给太子看看。”
德远大师双手合十打个佛偈,来到床前,先是看云迟面相,这一看,悚然一惊,然后,细细端详片刻,又给云迟把脉,之后,他震惊地说,“怎么会这样!”
皇帝大急,“大师,太子怎样?”
德远大师撤回手,立在床前,又道了声“阿弥陀佛”,才惊骇地开口,“太子殿下这像是……”他想说什么,又住了口,转身让开床前,对方丈道,“方丈,你来给太子诊诊脉。”
方丈闻言上前,给云迟把脉,碰触到云迟的脉象,方丈也是震惊不已。
片刻后,方丈放下手,看看云迟面相,又看看德远大师,二人对视,似都有些凝重。
“大师、方丈,你们倒是说啊。”皇帝急着催促二人。
德远大师对皇帝拱手,“皇上,鬼怪之说不可妄谈,亦不可妄信,依老衲给太子把脉来看,太子殿下似中了迷障。”
“迷障?”皇帝不解,“请大师赐教,何为迷障?”
德远大师回身看了一眼,内室的门开着,外面隐隐约约立着无数人影。
皇帝意会,吩咐,“小忠子,传朕旨意,所有人,都退出东苑。”
小忠子应是,立即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同时传达了皇帝的旨意。
立在门口的群臣们太医们闻言都躬身出了凤凰东苑。
室内除了云迟、皇帝,只余德远大师与主持方丈,德远大师才又道了声“阿弥陀佛”,才压低声音开口,“老衲探太子殿下脉象,虽像是油尽灯枯之脉,但似也有些不对劲,很像是入了迷障,迷障之说,所谓情迷则障。太子殿下用情至深,怕是因情而幻动,使得自身着相了。”
皇帝依旧不解,闻言看向云迟。
云迟也愣了一下,“请大师赐教。”
德远大师看向方丈,“还是让主持方丈来说吧,他昔年曾有幸见识过与太子殿下一样的脉象!”
皇帝和云迟闻言看向方丈。
方丈也道了声“阿弥陀佛”,缓缓开口,“老衲听闻云族灵术,得传承之大者,有通天地之广,兼万物之灵,得四海千幻万变,少时,却不信,故而走访临安。恰巧遇到了临安上一代家主夫人得了重病,那病就是人好好的,突然浑身无力疼痛不能动,如四海之水干涸,正是油尽灯枯之脉。”
皇帝闻言竖起耳朵。
云迟也凝神静听。
方丈继续道,“那病得的十分稀奇,遍寻良医,都说是无治,幸而临安好药无数,每日以人参润养吊命,这样过了三个月,外出游历的临安上一代家主回来了,她见了人,突然好了。后来方知,原来是临安上一代家主为救人,动用了自身传承的本源灵术,导致身体枯竭,而他与夫人情意深重,她因丈夫受伤煎熬,而自己深有所感,中了迷障。”
“什么?”皇帝惊得睁大了眼睛,“竟有如此奇事儿?”
方丈颔首,“老衲承蒙花家厚待,在临安住了一年,所以,此中事体,十分清楚。回来与德远师兄谈起,他也啧啧称奇,老衲当初也是把过那位夫人脉象,与如今殿下脉象一般无二,所以,虽过了三四十年,依旧记忆犹新。”
云迟闻言忽地坐起身,因起得太猛,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又疼得无力地重新躺回了榻上。
“你躺着别动。”皇帝立即喝了一句。
云迟嘴唇轻抖,“依大师和方丈所言,本宫是因为太子妃?太子妃动用了传承的本源灵力,受伤至此?本宫感同身受?”
方丈闻言道,“十有**。”
云迟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床,“她轻易不动用云族灵术,想必遇到了十分难为之事,才会让自己不得不施为。本宫一个男子都受不了,她该是何等疼痛?”话落,他对皇帝道,“父皇,我要去北地。”
皇帝断然道,“不行,你这副样子,焉能去北地?”话落,他又惊又骇,没想到云迟待花颜如此情深义重,竟然为她感同身受,他的儿子身为太子,一国储君,焉能用情至深?
云迟摇头,“她受了如此重伤,儿臣都已如此煎熬难受,更遑论她?”话落,他说服皇帝,“父皇,方丈大师已说了,只要我见到她,就会好了,不必用药,如今五百年以上的人参难找,不如儿臣去一趟北地。”
皇帝闻言觉得有理,一时有些犹豫,“可是你走了这京城……”
“儿臣今夜悄悄离京,京城就交给父皇了,儿臣会安排好一切。”云迟道,“今日之事大张旗鼓,背后之人也会斟酌观望。”话落,补充,“就请德远大师与方丈大师待在东宫,对外放言为本宫做法医治,儿臣一定要去北地。”
皇帝不语。
德远大师与方丈大师对看一眼,皆没说话。
云迟虚弱地说,“太子妃是儿臣的命,重若天下,她为我南楚江山辛劳至此,儿臣既已知她受如此重伤,焉能待得住?更何况,儿臣一早就想去北地,京城虽重,但北地之事亦重,儿臣也想去看看,求父皇允许。”
说着,他忽然咳嗽起来。
皇帝立即拿了一块帕子递给他。
云迟伸手接住,捂住嘴角,感觉喉咙一阵阵腥甜,更是揪紧了心,须臾,他止了咳,摊开手,手帕上斑斑血迹。
皇帝见了再也坐不住了,咬牙说,“既如此,朕答应你,你去吧!朕虽识人不明,但还不过于窝囊,你放心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