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泽耸耸肩。文艺都是一样的,每个时代都在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宁玉泽不认为当时的画家会比剧作家的意识落后什么:“戏曲有戏曲的人文关怀,你们绘画上肯定也不会少。”
“嗯……”
自己的画作里总是缺少些什么?形似,神似之外,晏悦一一直找不到缺少的这部分藏在哪里,此番同宁玉泽说起来,晏悦一隐隐约约找到了些许头绪:“还是先看看这个姑娘。”
荒郊野岭的,也没有什么外人,宁玉泽看得出晏悦一应该是扛不动这姑娘的。只是姑娘人没醒,想要问些什么也不现实,平日里少不了练功的宁玉泽就成了壮丁,扛着姑娘往山下的方向走。
两侧的松林崖柏碧绿成烟,还扛着身体虚弱昏死过去的这姑娘,不甚走山路的晏悦一和宁玉泽每一步都很小心。
“所以你之前的意思是,我们就算是去找了她的父母,恐怕也会像是杜宝那样?”远处的炊烟或许就是这姑娘原本生活的村庄了,晏悦一看见那升腾起来,汇向天际的白烟,蓦地回头,同宁玉泽说着,“又或者,会不会这冥婚本身就是她父母与她配下呢?收了别人的钱?”
“与你那失了贞的女儿配下冥婚,还是全了你杜家一份声名,乡里乡亲的……杜家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么?”这天底下可不是谁家都是杜甫的后人,姓杜又如何?这这乡间也可能是无名无姓的一家人。
“莫要再……”小门小户,到底比不得高贵门庭里那些讲究,不过是‘梦中失贞’,若不是被乡里乡亲逼到了这份上,谁家父母舍得自家女儿?
“好,我谢!”
“我谢……”十月怀胎,又同是女子,做母亲的只能含泪下咽。
“这就对了,若不是为了你女儿的身后名节,乡里乡亲何须这般辛苦,为你家女儿寻个如意郎君?”主事的并非女子,更算得是一方乡绅。在上不达天听的地方,说出话来,就形同于圣旨,当地百姓鲜少有胆敢违抗的。
杜氏夫妇当然也是如此。按这乡绅的要求大摆两场宴席,一为两姓联姻,一为家女亡故。
“人都死了,还随什么?随些纸钱么?”
看着来来往往名为帮衬,实是来家中‘淘宝’的人们,杜母刘氏几近昏厥。每来一个人,无需言语便自然而然的和杜母刘氏强调了一遍‘你家女儿梦中失贞’、‘你家女儿死了’,对于做母亲的来讲,无异于剜心割肉。
可偏偏为了‘全女儿死后名节’,做母亲的还不得不全了这份礼仪,让‘梦中失贞’,变成与那陈松死鬼前世有缘!
人已入土,宴席倒是后摆,只为了参与其中的人都能够通过大吃大喝一顿得到‘应有的犒赏’……
“前面看起来是一处道观,我们先把这姑娘送过去,再去村里面打探打探消息罢。”从山上下来的一路上,宁玉泽也累的够呛。
亏是这杜家姑娘没有半路上醒过来,不然两个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路上的亲密接触——救人不是害人,晏悦一和宁玉泽都没有能力强行让接受了十几年封建礼教荼毒的人儿理解什么才是‘人与人’之间正常的接触。
“好。”
画里的青山已经定格在远方,晏悦一片刻流连之后,追上了宁玉泽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