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一抬头,有力的说:“小燕子根本不是箫剑的妹妹!”
“什么?”太后惊问.
尔康定定的注视着太后,面不改色的说“当初从南阳回到北京,我就去访问了静慧师太,师太亲口告诉我,这是一个误会!如果您不相信,尽管找静慧师太来对质!因为小燕子认了这个哥哥,快乐得不得了,我才没有揭穿,让他们将错就错!”
紫薇惊看尔康,只见他抬头挺胸,满脸坦荡,说得煞有其事。
太后震动的睁大眼睛,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尔康在千方百计的救小燕子和永琪!她何尝不想救永琪呢?她沉思着,忽然又了主张,抬眼看着尔康:
“如果小燕子不是箫剑的妹妹,或者可以救小燕子一命!我放掉你们两个,你们回家去,在你们父母面前,一个字也不要提!尔康,你赶快去找那个静慧师太,我要把事情弄明白!”
知画在屏风后暗暗绞紧了手帕,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老佛爷接自己进宫、以及让自己帮忙的目的,不仅是因为信赖喜欢自己,更是想让自己嫁给五阿哥。虽说满汉不通婚的规矩还在,但若能嫁给未来皇帝,做皇后也不是没希望。更何况……她定了定神,本以为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还有静慧师太这种障碍存在。
在无人看得到的地方,她的手指用力地收紧握成拳。
密室里的四个人,形容憔悴的坐在墙角,紧张的等待着。
尔康和紫薇,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永琪看了看门口,满怀希望的说:“他们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我想,这是一个好兆头,他们离开得越久,表示他们越安全。老佛爷总要顾虑福家的关系吧!”
箫剑不语,神色凝重,晴儿痴痴的看着他,心神恍惚,小燕子已经冷静下来了,坐在那儿,思前想后,泪眼汪汪的看着箫剑,忽然说:“哥!告诉我爹和娘的事!爹到底为什么会被处死?他犯了什么错?”
箫剑看了小燕子一眼,不说话。
“你还不说吗?眼看我们的死期也快要到了,你预备让我死都糊里糊涂吗?”
箫剑神情一痛,晴儿叹了口气说:“箫剑,我也很想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是的,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箫剑抬眼看着小燕子,说不定,大家都死到临头,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他说“其实,我断断续续,差不多把爹娘的事,都告诉你了。上次我们去的观音庙,就是当初的方家。当时,爹在做官,常常和二三好友,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爹被捕,就是为了一首打油诗,诗的内容是‘闻道头需剃,人皆剃其头,有头终须剃,不剃不成头。剃自由他剃,头还是我头,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
当时,满人剃头,汉人不剃头的风波早就过去了,居然还有人告诉皇上,说:“剃自由他剃,头还是我头,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几句话,有反抗意识,是叛国,是谋逆!”
永琪不禁脱口惊呼:“这首‘剃头诗’在民间传播得非常广,人人都会背,原来是你爹作的!”
“就是!我想,爹当初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想置他于死地。爹被捕下狱,我们的娘,开始到处奔走,花了无数的银子,希望能够营救。娘做错了,那些贪官,收了娘的银子,还告娘一状,说她到处贿赂,家财万贯,养了整个叛党!官司越演越烈,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消息传来,爹被判斩首,抄家,还连累了帮过忙的亲朋好友,都纷纷下狱----”
小燕子痴痴的仰头看着箫剑,听得入神。
箫剑继续说:“我娘得到消息,立刻把我们两个,分头送走-------据说,直到行刑那天,娘还希望有皇上的特赦令,最后,特赦令没到,在官兵的‘杀无赦’ 声中,娘亲眼看着爹的人头落地!她给爹收尸之后,就放了一把火,把我们方家的房子,烧成平地-------据说,她穿着一身缟素的衣裳,站在烈火之中,喊着爹的名字,用方家祖传的剑,自刎而死。据说,那晚,方家的大火,烧得整个天空,都像血一般的红!”
箫剑一口气说完了,眼神深邃悲哀。小燕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得痴了。永琪、晴儿都听得惊心动魄。
箫剑沉默片刻,看向小燕子:“后来,有一个家人,把娘自刎的剑,送到大理来,交给了我的义父。多年以后,我的义父再把它交给了我!”
小燕子震动已极,惊呼:“原来,你平时随身带着的那把剑,就是我娘自刎的剑!剑呢?剑呢?”
“那把剑不能带进宫,现在留在尔康家。小燕子,如果你顺利出去了,记得收好那把剑,上面,沾着娘的血!”
小燕子惊怔的看着箫剑,眼神里,是无比的痛楚和震动。
“我好像看到那些画面,我娘,站在断头台前,等着最后的特赦令,特赦令没有等到,是行刑官传来的‘杀无赦’!就像我们要被砍头时一样!然后,是-----是------我爹的人头落了地-----”
她用手蒙住脸,浑身发抖。永琪痛楚的抬头,责备的说:“箫剑!你一定要说得这么详细吗?你不能少说几句吗?那些事情,你也没有亲身经历,道听途说,怎么能够当真?”
箫剑一叹,起身走开:“是!不能当真!我也不该说--------我只怕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箫剑说完,就站在桌前,从怀中,掏出那把箫,开始吹着,箫声绵绵袅袅的响起,居然是那首紫薇作曲作词的《你是风儿我是沙》。箫声在空洞的石室里回响,有种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永琪听到这样的故事,看到小燕子悲极的脸孔,再听到这样的箫声,想着那歌词:“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他心里一阵激动,就一把抓住小燕子的胳膊,把她的身子撑了起来,痛楚而狂热的说:
“ 小燕子!我要告诉你几句话,自从昨晚到现在,我好像从高山上,一下子掉进悬崖下,说不出我心里的感觉!听了箫剑的故事,我觉得惊心动魄,匪夷所思 ------我知道,是我爹的命令,夺走了你爹的生命,我很抱歉很遗憾,我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但是,我必须告诉你,那些事情,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事,也无法改变的事!请你,也不要因为这个,改变了你自己!我要那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小燕子!”
小燕子怔怔的看着永琪,哽咽着说了一句:“那个快乐的小燕子,已经死掉了!”
“不可以!不要死掉,不许死掉!我们要用生命来记录新的故事,这些故事里,再也没有仇恨,我们的故事里,不能再有仇恨------”
小燕子不言不语,眼神悲不可抑,永琪就紧紧的抱着她。晴儿眼里湿漉漉。这时一声门响,高庸带着侍卫进门来。
“晴格格!话帮你带到了,老佛爷要你马上过去!”晴儿眼睛一亮,跳起身子,就扑到箫剑面前,急促的说:“箫剑!我去和老佛爷谈,我相信苍天有眼,人间有情!我相信真理,我相信正义,相信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箫剑请你也同样相信!我先去了!”
晴儿说完,跟着高庸离去。箫剑一直在吹着箫,这时,蓦然停止,抬头大喊:“晴儿!”晴儿已经走到门口。一震回头。“时间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我们这一段!我永不后悔!"箫剑微笑的说。
晴儿含泪一笑,跟着高庸出门去。晴儿随着高庸来到了太后的房里,太后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晴格格到!”太后一转身。高庸甩袖行礼,退出房间。
晴儿哀伤地注视着太后,不等她开口,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佛爷!对不起!请您放过小燕子和萧剑吧!以前是我错了,我向您发誓,只要您放过他们,我就和他断得干干净净的!我回到以前的日子,侍候您,陪着您,再也不让您伤心,不让您失望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中满是又恨又怜爱的神色,“我要怎么相信你呢?搞不好我刚把萧剑放了,下一秒你就跟着他跑了!还想再来一次情奔?”
“那您怎么才肯相信我?只要您放过萧剑和小燕子,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晴儿攀着太后的手臂,抬头哀求的看她,“五阿哥回宫之后,天天都上朝,今天没去,皇上一定会着急的,如果皇上追究起来怎么办?老佛爷!这事如果让皇上知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宫廷,会被这件事弄得灰头土脸!一趟南巡,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事,皇上断情、皇后削发、额驸被囚-----大臣和老百姓都在议论纷纷 -----老佛爷,宫里,还禁得起更大的丑闻吗?皇上还禁得起更大的风浪吗?”
太后悚然而惊,晴儿还是晴儿,冰雪聪明,说的字字是真,太后冷汗涔涔了。“你说,从今以后,你什么话都听我?你肯发毒誓吗?”
晴儿一咬牙,发下这一生最毒最毒的誓,“我用箫剑的生命起誓,如果我不听您的,箫剑会被五马分尸!”太后一震,这么“毒”的誓,她都发了,让人不能不信,“我信你了!”她一拍手,对外喊:“高庸!去把五阿哥和还珠格格带来!”
高庸立刻到了密室,要带走小燕子和永琪。
“小燕子,你要是能出去了,记得要和永琪好好过日子,别再闹别扭,脾气收敛着点,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全忘掉。”萧剑拍拍小燕子的肩膀,笑着嘱咐道。
“你在说什么啊!要出去一起出去,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去逃命?那我还过什么好日子,绝对不行,要死也一起死!”小燕子紧紧箍住萧剑的胳膊,拼命摇头。永琪一把抓住她,着急的说:“你不要傻了,你留下,也救不了箫剑!出去或者还有办法!”
萧剑对她笑笑,安慰地说:“你先出去了再说。放心,我命大得很,要死也没那么容易。去吧,去吧!”
小燕子还想说些什么,高庸催促道:“格格,老佛爷还等着呢。咱们赶紧过去吧。”
小燕子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萧剑,:“哥,我去和老佛爷谈,只要我能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死!“
萧剑笑了,转头深深地看了永琪一眼。眼里是托付,是请求。“永琪,保护好她!”
永琪也投去深深的一瞥,眼里,是保证,是承诺,是对小燕子无尽的爱。“我知道!”
永琪和小燕子就跟着高庸到了太后面前。太后眼神锐利的淩巡着二人。晴儿站在太后身后,拼命使眼色,要二人顺从太后。
“你们大家说服了我,我也详细地考虑过了,这事儿确实不能让皇帝知道。我已经把紫薇和尔康,放回学士府去了!晴儿我也就不追究了!至于你们两个,只要好好配合我,一切都好办!”
永琪和小燕子大为意外,没有料到还有生路,两人都惊喜莫名。永琪急忙答应:“老佛爷肯把这件事压下来,就是对我们几个最大的包容和恩惠。如果您不惊动皇阿玛,我太感动了,我一定您合作!”
“好!永琪,”太后点头,“我就相信了你,君子一诺千金,你要记住今天的承诺!现在,我也折腾累了,不想再谈了!你们回到景阳宫去吧,在皇帝面前,什么都别说,我想,你们比我更知道这厉害关系。你们等我的消息,去吧!”
永琪没料到这么容易就没事了,惊愕的看着太后,还不敢走。小燕子却急促的往前一迈,紧张的问:“那么,我哥哥呢?”太后皱皱眉头,转头看窗外:“什么哥哥?”
“我哥哥,萧剑呀!他还关在密室里呢!你要对他做什么?”
“什么哥哥!你没有哥哥,我已经弄清楚了,萧剑这个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是你哥哥! 好了,你赶紧去吧,管自己都来不及,还管别人?”
“别人?他哪里是别人!他是我哥哥呀!你到底要把他怎么样?”小燕子急得直跳脚,几乎要扑上去了,永琪急忙拉住他,“如果萧剑死了,我也不要活!”
晴儿急得不得了,直对永琪打手势,永琪会意,安抚小燕子道:“你先别急,老佛爷自有安排,现在我们先走吧。”
“走什么走啊!我们回宫去,哥哥一个人,还在密室关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果老佛爷要他死,他还有活路吗?老佛爷,你会要他的命吗?你会吗?”
太后一抬头,眼神凌厉的盯着小燕子,斩钉截铁的说:“你们想,这个箫剑,是漏网的钦犯,我怎么会让他活着?你们一个个留下小命,就不错了!还敢为箫剑求情!”
“小燕子,你先回去吧,我和老佛爷说……等有了结果我就告诉你!”晴儿劝道。
永琪拉着小燕子就走,小燕子一步一回头,不放心的叮咛:
“晴儿!你要保护我哥啊!要送点东西去给他吃啊……”
晴儿的眼泪几乎要冲出眼眶,却对上太后的目光,又止住了。
现在密室里只剩下萧剑一个人。他盘腿而坐,神色疲惫,垂首吹箫,箫声在空洞的室内回荡。
他深知这次自己凶多吉少,还把小燕子他们也扯了进来。不过还好,他们都陆续被放出去了,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大家憧憬的那种生活是过不上了。他知道已经没法留在小燕子的身边,更没办法娶晴儿。本来小燕子可以就这么不知情地过一辈子,对着那个皇帝叫皇阿玛,和他的儿子白头到老,怎料会发生这样的事,真相都被抖了出来。
至于晴儿,本以为是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是命运又一次的捉弄。说不定再见她一面都已成奢望了吧。
萧剑闭目,孤独的箫声飘出铁窗。
慈宁宫内,晴儿倚着窗,听着那箫声,心一阵阵刺痛。终究等来了这样的结果,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吗?惩罚自己背叛了疼爱自己的老佛爷?
看着晴儿的身影,太后不禁深深叹了一声,让知画搀扶着,进了里屋。知画贴心地倒茶给太后,太后赞许地向她笑了笑,将她拉到身边。
“知画,你说过你会帮我?”
“是。”知画柔声应道。
“那么,明天,你搬到景阳宫去住。”
知画诧异地看向太后,太后握住她的手,“知画,想必我的心意你已经了解了。只是永琪对那个小燕子感情很深,恐怕勉强不来。我要你住进景阳宫,和永琪培养感情。”
“可是,”知画羞涩地低下头,“还没成亲呢,怎么能直接住进去呢。”
“那没关系。只要我和皇帝说一声,别人能说什么。或者直接成亲,就是怕他把你晾着。”
“知画全听老佛爷的,老佛爷怎么说知画就怎么做。”知画温顺地低下头,嘴角绽开一丝微笑。
第二天,知画便在桂嬷嬷、珍儿、翠儿等宫女丫鬟的陪同下来到了景阳宫。永琪和小燕子大吃了一惊。尤其是小燕子,表情明显不快。
“你来这里做什么?”永琪急忙拉住语气不善的小燕子。
“格格可能还不晓得,从今天起,老佛爷要我住进景阳宫。”
“什么?景阳宫是我和永琪的家,为什么你要住进来?”小燕子瞪着知画那张美丽的脸庞,醋意和怒气直冲脑门,眼前一阵发黑。
知画恬淡地一笑,退下了宫女们,看到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才缓缓开口:“关于在慈宁宫里发生的事情,五阿哥和格格应该不会这么快忘记了吧。”
永琪和小燕子诧异地面面相觑。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怎么也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格格放心,知画知道得不多,只是按老佛爷的指示住进来罢了。如果格格有疑问,可以向老佛爷请教。”说着,知画浅浅地行了个礼,走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永琪,你听到没有,她竟然说要住进景阳宫!”小燕子心里钝痛,“要住进景阳宫,也只是通知我一声她要住进来了……”
“哎,你别急,我去向老佛爷问清楚。”
“我也去!”
“你不要去了,自从知道那件事后,老佛爷一定心存芥蒂了,你还是不要出现在她眼前。”说罢,永琪出去了。
慈宁宫。
晴儿站在太后身后,向永琪递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是我让知画住进景阳宫的。”太后从容地说。
“老佛爷,您不觉得不妥吗?景阳宫是我和小燕子的住处,知画住进来算什么?”
“算什么?你说她算什么?我把她送到你那里,就是要你和她朝夕相处,娶她当福晋!”听到这话,不仅永琪,连晴儿都大惊失色。
“我已经有了福晋!”
“小燕子?那个乱党之女?”太后皱紧眉头,厉声说:“永琪,你可是皇帝的儿子! 况且,你忘了那天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永琪神色一凛。
“你可是说过,只要我把这件事压下来,放过小燕子,你就会配合我的!”
“可……可是……”
“这就是我要你配合的事情。你可以暂时不娶知画,我不逼你,但是以后,是一定要的!就算没有知画,还会有知梅知菊知兰什么的,你可是未来皇帝的不二人选呀,总要三宫六院的!”
“老佛爷您不是很疼知画的吗,她一个姑娘家,住进我景阳宫,别人会怎么说?您也不在乎她的名节吗?”
“她是我的亲信,别人不敢说什么吧?”太后的口气不容拒绝,“总之,这就是我给你的机会,也是给小燕子的机会,你要不要把握?”
永琪沉痛地望着太后,良久后,哑声说:“……要。”
太后满意地挥挥手,“好了,你退下吧,回去带知画熟悉下环境。”
晴儿望着永琪略微踉跄的背影,心里风起云涌,无数哀愁冲上心头。太后见她这副模样,“晴儿,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晴儿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晴儿不敢忘。”
太后哼了一声,“量你也不敢,要知道你可是发过毒誓的。”
想起那个“毒”得让她不寒而栗的誓言,晴儿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心痛,“是,晴儿明白。”
“唉,”太后深深叹道,“那个萧剑凭什么把你弄得这么神魂颠倒的?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成了这样……罢了罢了,我是理解不了。”
晴儿默然不语。
“晴儿,那天你说只要我放过萧剑和小燕子,你愿意做任何事。此话可当真?”
晴儿听到这话,觉得看到一丝光亮,充满期望地抬起头,“是,此话当真。”
“现在永琪已经要履行他的承诺了,我看他的表现,小燕子的事我就暂时不追究了。 至于萧剑,就要看你了。”太后看着晴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晴儿一怔。
永琪回到景阳宫,小燕子立刻冲上前去:“怎么样怎么样?老佛爷怎么说?”
永琪看着小燕子憔悴的脸,心疼万分:“老佛爷说……这是给你,也是给我的一个机会。”
“机会?”小燕子瞪大双眼,水波流动:“让我和知画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让我每天对着她,看她对你说笑,如果这就是机会,我宁肯不要,不如死了算了!”
“小燕子,你冷静一点,”永琪扶住小燕子的肩,注视着她:“就算不为了你自己,那萧剑呢?还有紫薇、尔康、晴儿……”
“说了这么半天,你就是巴不得和知画住在一起,是不是?”小燕子抬起泪眼,问道。
永琪愣住了,“这话从何说起?”
“就从你们的鸳鸯从你们的比目鱼说起!你都和她眉来眼去了还问我从何说起?在海宁的时候你就恨不得浑身粘满凤凰毛麒麟角了是不是?你的皇阿玛杀了我爹娘,让我哥和晴儿不能在一起,你又要让知画凌驾在我头上!你们爱新觉罗家没一个好东西!”
正巧这时候,乾隆来到了景阳宫。早上,永琪没有上朝,尔康也没来值班,乾隆心里充满了疑惑,下了朝,就直接来景阳宫。岂料,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小燕子的大呼小叫,尤其是那一句“你们爱新觉罗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刺耳的传来,把乾隆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太监立即通报:““皇上驾到!”
小燕子正又气又急,耳朵里根本听不进这个,劈手拿下墙上的鞭子,对着永琪甩了过来:“我要杀人!你这样害我,害萧剑,我打死你!”
永琪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去捂住她的嘴,不料让鞭子抽在了身上,小燕子下手很重,他痛得一皱眉。
“ 小燕子!你在发什么疯?居然用鞭子打永琪?你……你……”他定睛一看,才看到满地哼哼着的宫女太监,更是气上加气,“你简直是个泼妇!怪不得老佛爷不喜欢你!你看你什么样子?朕在院子里就听到你的大呼小叫!你嘴里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你们爱新觉罗家,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话,是你能说的吗?说这种话,你想砍头吗?”乾隆走进屋里,满脸怒气。
“砍头?”想到父母惨死的情景,小燕子只觉得怒火攻心,凶神恶煞地喊道:“你除了砍头还会什么?我,这么多年把你当成亲爹,喊你皇阿玛……”说着,她扑向乾隆,手里的鞭子噼里啪啦地挥舞了过去。
“小燕子!”永琪一惊,情急之下,操起身边的花瓶,向小燕子敲了过去。咣当一声,花瓶碎了,小燕子的身体一晃,倒了过去。永琪吓坏了,急忙接住她,用手托住她的头。他觉得手上湿湿的,抬起来一看,只见满手是血。
乾隆被眼前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小燕子失去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接着,景阳宫里一阵忙乱,几个太医,穿出穿进的忙了半天,无数宫女,紧急的熬汤熬药,小邓子、小桌子和太监、嬷嬷,忙着烧热水,提热水进房。忙到晚上,在诊治和抢救的过程中,小燕子始终昏昏沉沉,没有苏醒。或者,这也是上苍给她的一种保护,让她不至于在清醒的状况下失去孩子,眼看她昏迷不醒……他的心,整个都痉挛成一团,什么叫“心痛如绞”,这才深深体会了。看着她那像沉睡般的脸孔,依旧带着积分她独特的稚气,他更加自责,后悔得快要疯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花瓶打她!
夜,悄悄的来了。室内燃起了灯火,明月、彩霞带着宫女,不住帮小燕子擦汗,搓着手脚。永琪站在床前,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小燕子终于呻吟一声,睫毛颤动着。明月惊喊:
”醒了醒了,格格醒了!”
“痛……痛……”
永琪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推开明月、彩霞,坐在床沿,俯头热切的看着她。
“哪里痛?哪里痛?睁开眼睛,看看我!”他哑声的喊。
小燕子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永琪苍白的脸。
“永琪……”她感到肚子上剧痛,心里顿时一阵寒冷,“我,我又失去了一个孩子……是吗?”
永琪心中一痛,握紧她的手,“你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健康啊!”
“永琪……”小燕子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她凝视着永琪:“对不起,对不起……”
永琪一把拥住她,神情痛苦:“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明白吗?”
小燕子在他怀中用力点头,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你,你快去和老佛爷说,她说的我接受,只要她放了我哥!”
永琪惊讶,低头看小燕子,她眼中含泪,目光却坚定:“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只要我哥安全了,一切就都有希望,对不对?还是可以指望奇迹的,是不是?”
“小燕子……”
“只要你心里有我,知画又算什么呢?”
“你已经……决定了吗?”
“是!所以,请你为了我,为了大家,‘勉为其难’!”
永琪深深叹息,拥紧小燕子,轻轻吻去她的泪水。
学士府内,紫薇坐在床沿,尔康在房内踱来踱去。
“尔康,我觉得很不安……我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鸿门宴’之前,我还以为我们大家都得到幸福了,苦尽甘来了……”紫薇现在回想起宴席上太后的忽然变脸,仍觉得难以置信。
“紫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刚才我进宫,听说老佛爷已经提出条件了,她让知画搬进景阳宫去了!”
“什么?那小燕子怎么办?她一定难过死了!”
“是,她确实难过死了,她被永琪用花瓶砸了脑袋,又……流产了。”
紫薇痛惜地说:“为什么老佛爷非要赶尽杀绝呢?这样的代价太过残酷了不是吗? 尔康,你没有找到静慧师太吗?”
“老佛爷毕竟是老佛爷,她愿意相信静慧师太能证明小燕子不是萧剑的妹妹,也只不过是想保住永琪罢了。至于这个条件,不仅威胁到了永琪和小燕子,也威胁了萧剑的安全。”
紫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小燕子为了保护萧剑,一定会同意这个条件,老佛爷就处在了更有利的地位,大局全在她手中了。恰好她想让永琪纳小,这就是个机会。”
说着,他转过身看紫薇,她正出神地望着他。他无奈地笑笑,走上前搂住她,“紫薇,别难过,永琪的身心都是小燕子的,只要能救出萧剑,一切都还有可能。”
紫薇抱紧他,闭上眼睛。“可是尔康,我总觉得老佛爷不会就这样作罢……”
“是啊。说不定,晴儿也会成为牺牲品!”
“晴儿?”紫薇一惊,抬起头来,“对了,晴儿! 老佛爷会怎么对她呢?”
“唉,现在,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尔康无可奈何地叹道。
紫薇和尔康立刻去了景阳宫。小燕子头上包着布巾,谈在靠椅里,身上盖着薄被,形容憔悴,永琪不比小燕子的情况好,脸色也是苍白的眼睛深陷,显然几夜都没睡好。
“小燕子现在刚失去了个孩子,老佛爷要把知画塞进来就有了更好的借口。”尔康说道。
“这么说你已经打算让知画住进来了?”紫薇坐到小燕子床边,拉着她的手。
“她都已经住进来了,我还能不同意吗?”小燕子面无血色,哀怨地说:“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永琪深刻地望着她,表情痛苦难当,“小燕子,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小邓子小卓子急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五阿哥吉祥!奴才刚刚去打听过了,萧大侠每天坐在密室里吹那支箫,除了喝几口水,几乎什么都不吃……”
小燕子听到这儿,眼泪刷地流下来,用力抓住永琪的手,“我不后悔不后悔!你快去告诉老佛爷,只要放了我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一屋子的人都震住了,个个湿了眼眶。
四人匆匆赶到慈宁宫,一进门便赶忙向太后请安,说明了来意。
太后见四人态度诚恳,很是满意:“既然你们都履行了承诺,我也得履行我的承诺,对皇帝我会守口如瓶。从此以后,你们就过该过的日子,做该做的事,就当这件事儿没发生过,而那个萧剑也不曾出现过!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吧!”
“不曾出现过?”小燕子惊叫道:“怎么当他没出现过,他是我哥呀!”
“你没有哥哥,他不是你哥!”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小燕子想要奋起力争,紫薇急忙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妄动。尔康试探地问道:“老佛爷……您要怎么处置萧剑?”
小燕子的脸白得像张纸,永琪也是。本以为让知画住进来就可以救出萧剑,没想到却被太后狠狠将了一军!
太后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看到他们的面容都疲惫憔悴,有些于心不忍,眼里就多了几分怜悯。又想起那日晴儿的样子,想到她咬牙点头答应自己的条件的情景,太后心里涌起一股恻然之情。已经答应了她,不能言而无信,而且经过千思万想,也确定了萧剑不敢再乱来。那么,只好放了他!
“明晚宫里摆筵席,那时候我会放了他!”
他们四人交换了一个悲喜交加的眼神,向太后致谢,并请求再见萧剑一面,当是告别。太后见他们这样,也就应允下来。
铁门钦钦哐哐地刚打开,小燕子便冲了进来,永琪和紫薇、尔康紧跟其后,守卫帮他们关上了门。只见萧剑在室内盘膝而坐,神色憔悴,面容苍白消瘦,径自吹着箫,箫声在整个石室中回响。
“哥……哥……萧剑……”小燕子通喊着,好像几百年没看到萧剑了。
萧剑看到他们,一跃而起,惊喜的喊:
“你们来了?”
“哥哥!你怎样?好不好?听说你都不肯吃东西!你干吗那么傻?吃东西才有力气!吃东西才能打架呀!你为什么不吃?饿成猴子头,还能做什么?”
“你们怎么会过来?”萧剑震动已极地看四人,“自从你们出去以后,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顿了顿,又问道:“晴儿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四人皆一愣。随后,永琪急忙说道,“萧剑,我们时间不多!说要点吧!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老佛爷瞒住了真相,皇阿玛什么都不知道。明天晚上,高庸会把你送到神武门,尔康的马车在那儿等!上了马车,你就去吧!从此,不要再回北京了!小燕子有我照顾,你尽管放心!”
“就这样?”萧剑神色一凛,这未免太简单了,太容易了。
“就这样!到了马车上,尔康再跟你细谈!”
萧剑轮流看四人,看到小燕子的憔悴,也看到永琪的憔悴,以及紫薇尔康的焦急,他咬牙问:
“你们答应了什么条件?”
“我们答应终身保密,小燕子答应忘掉仇恨!也代你答应……远走高飞!”永琪说。
“晴儿呢?答应留在老佛爷身边,伺候老佛爷一辈子?”
永琪怔住,答不出来。小燕子眼神一暗,哀求的看着萧剑说:
“你先不要急,出去了再说!关在这儿,和晴儿只隔几步路,还是见不着面!出去了,我们再帮晴儿想办法,再帮你想办法!哥……我保证,让晴儿跟你团圆!”
萧剑沉吟不语,永琪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义正辞严的说:
“萧剑,来日方长!事在人为!小燕子说得对,出去是第一要事!目前我们除了妥协,还是妥协!因为……每个人都在为其他的人牺牲!”
萧剑看看永琪,看看小燕子,看到两人都是一股倦容,尤其小燕子更加苍白消瘦,猜到她已心力交瘁,想到她的处境,毅然点头。
“我明白了,我听你们的!”
小燕子一把抓住萧剑的手,紧紧握了握,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声说:
“哥!那把剑还在尔康家,我没时间去学士府,明晚,尔康会带给你!从今以后,尔康家,会宾楼都不能再住!北京也不能再留,你保重……我们大理见!”
萧剑惊看小燕子,被她的稳重和诀别似的句子震动了。
这时,门开了,高庸进房来:
“五阿哥,时间到了!”
小燕子心中一痛,生怕再也见不到萧剑,握着他的手不放,心碎的喊:
“哥!哥!哥……你保重……哥……”
萧剑心中已经了然,此次一别,再见难期,就把那只箫往小燕子手中一塞。
“小燕子,这支箫你拿去!我拿剑,你拿箫,我确信这箫和剑,总有一天,还会和在一起!”
小燕子就紧紧握着那支箫,痴痴看着萧剑。
永琪凝视着萧剑,和萧剑的手,紧紧一握。
“珍重!后会有期!”永琪语重心长。
“彼此彼此!”
永琪掉头,拉着小燕子就走。小燕子泪汪汪,一步一回头,含泪喊:
“哥!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吹箫给你听!”
“一言为定!”萧剑答了四个字,就转过身子,背负着手,不再看他们。
小燕子被永琪拉走了。一路上,一直喊着:
“哥!哥!哥……你保重,不要记挂我,我会好好的,我会懂事的……你照顾好自己……哥……哥……哥……”喊声凄凄惨惨,紫薇湿了眼,尔康搂紧她。
萧剑听着她那凄楚的喊声,觉得心如刀绞。他不敢回头,饶是身经百战的英雄人物,此时此刻,也不禁泪盈于眶。小燕子!这深宫高墙,到底是不是你的天堂?你到底用什么条件,来交换了我的自由?
出了密室,回景阳宫的路上,小燕子还沉浸在即将与哥哥离别的悲伤中,愤愤地说:“真不知道老佛爷是怎么打算的,既然要放过我们,为什么不让我和我哥一起走?这个皇宫我呆够了,这个格格我也做够了!”
紫薇和尔康对视了一眼,心知肚明:太后放了萧剑,是要永琪娶知画;而留下小燕子,是怕萧剑出去了之后再回来向乾隆报仇。好一个万全之策,不愧是太后!
“先别想这些了,老佛爷能放了萧剑已经是万幸,现在关键是晴儿,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了!”
“对,”小燕子急急应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你们看我哥那样子,一定很担心她很想她……明天我哥就得救了,可是她都不能见他一面……”
这么一说,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终于到了这一天。
晚上,乾隆在宫里,举办南巡归来后的第一场家宴。
太后、小燕子、紫薇、永琪、知画、令妃都在,大家围着圆桌在用晚膳。一副“家庭和乐图”。桂嬷嬷带着珍儿、翠儿和嬷嬷、宫女服侍着。宫女们川流不息的上菜、上汤、斟酒。知画不断给太后夹菜,也不忘给小燕子夹。
乾隆之前听太后提起了知画搬去景阳宫的事,虽说有些惊讶,但面对太后也就没说什么。现在看两人相处得似乎不错,不禁有种“家和万事兴”之感。他看了看众人,发现少了几个人,于是问道:“尔康呢?还有萧剑?怎么晴儿也不见了?”
此话一出,大家的神色都变了。这宫里演出一连串的好戏乾隆是一概不知。见大家都不说话,乾隆也只当是三人因身体不适等原因没有出席。但其余人都是心知肚明,萧剑还关在密室里,尔康正在宫门口等着接应他。
至于晴儿,除了太后,无人知道。就在来参加晚宴之前,晴儿跪在她面前,请求她允许送萧剑到神武门。她思量了一下,知道晴儿已经答应了她,就不会再做出什么,于是就答应了。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了一地的银白。萧剑落寞地倚着墙,外面一片热闹声。大抵宫里又在摆宴,他只怕小燕子消息不正确,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已经进了这个牢笼,还有机会脱身吗?
正在心烦意乱,房门一响,铁锁链落地,高庸带着侍卫,全副武装立在门口,随即他朝思暮想的晴儿冲进了房间。
萧剑的表情先是一惊,再是微微一喜,可又在瞬间被痛楚取代。
晴儿含着眼泪,对高庸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萧大侠说两句话。”
高庸点点头,退出房外,关上房门。
萧剑目不转睛地看着晴儿,她也凝视着他。他的眉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她双目含泪,凄楚动人。彼此凝视了片刻后,他奔上前来,她也迎了过去。
萧剑将晴儿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然后,他俯下头,炙热的吻住她。晴儿心碎肠断,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爱,都化在这一吻里。
一吻既终。晴儿抬头,心痛如绞的看着箫剑,哑声说:
“老佛爷答应我送你到宫门口,尔康在那儿等你!这个皇宫,铜墙铁壁,所有的人,勾心斗角,实在不是你可以适应的地方!从此,你就好好的去吧!不要再记挂我!如果有缘,我想,天上人间,我们都会再相遇的!”
“你在和我诀别吗?”萧剑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在她耳边飞快的说:“我不管你答应了什么条件,到了宫门口,你跟我一起上车!知道吗?”
晴儿踉跄一退。
“不行!你千万千万不要冒险!不为了你,也要为小燕子、紫薇、尔康着想!为了让你脱困,我们每个人都付出了代价……如果你这么做,所以的付出都功亏一篑,都成了白费……这个皇宫,早点脱身为妙!”
“晴儿,我长话短说!要我从此放弃你,那是我根本做不到的事!目前,为了脱困,我只好什么都听你们的!但是,那绝不表示我同意和你分手!你等着我,我去安排,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团聚!今天,我听你,到时候,你得听我!”
晴儿拼命点头,也不分辨。
高庸开门进来,说:
“箫大侠!是时候了!走吧!”
“老佛爷让我送萧大侠一程!”
高庸不语,带着侍卫,全副武装的押着两人出门去。
转眼间,到了宫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儿,等候多时的尔康,立刻迎了过来。
“箫剑!”尔康兴奋地喊。
箫剑和尔康,两人的手,重重一握。高庸急忙对尔康行礼:
“额驸大人,箫大侠交给你了!老佛爷说,剩下的事,额驸知道该怎么办,不要让皇上和福大人为难!”
“高公公!我知道了!”尔康回答。
“晴格格!”高庸看晴儿,“奴才护送你回去!”
晴儿看箫剑,依依不舍,柔肠寸断,就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小纸笺,塞进了箫剑的手里,强忍着泪,聪聪说:
“我不能不回去了!你上车吧!为我,保重你自己!”
箫剑凝视晴儿,“你也是!记着我的话!”
晴儿拼命点头。
箫剑就跟着尔康,跳上了马车。箫剑从车窗伸出头来,依依不舍的凝视着晴儿。
她伫立在那儿,像一座石像,双眼定定的看着他,直到那辆马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越州越远……终于绝尘而去。
看不到晴儿,看不到宫门,看不到那个禁锢着小燕子和晴儿的紫禁城……箫剑收回了视线,坐进马车里。尔康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把长剑往他手中一塞:
“这是你的剑!”再拿起一件件行李说,“这个包袱是紫薇帮你准备的行李,她在宫里陪着小燕子,不能送你了!这是一些干粮,路上吃!这是盘缠,够你一路用了……”把东西分别往他身上塞的塞,背的背。
箫剑一抬头,眼神锐利的看他,问:
“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要我真的走?”
“什么意思?”尔康睁大眼睛说,“难道,你还想在北京耗下去?这儿,你还没待够?”
“你明明知道,晴儿和小燕子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你不要傻了!”尔康正色的说,“晴儿不是今天明天的事,甚至不是今年明年的事,你能够逃掉一死,是上苍有好生之德,你就好好的珍惜这条生命吧!晴儿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只要她不变,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先走,等到老佛爷不再戒备了,对小燕子也放了心,我负责把晴儿送到你身边!”
箫剑瞪着尔康,尔康也瞪着他,压低声音再说:
“暂时别去大理!我怕老佛爷明着放人,暗中捉人!去西藏找尔泰,明年,我会去西藏看尔泰,到时候,我带晴儿来!君子一诺!我欠晴儿很多很多,她的幸福,是我和紫薇的责任!我会帮你照顾她!”他有力的拍拍他,“信任我!”
“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两难的局面里,这样走,我太不甘心!”箫剑忽然严重的问,“告诉我,尔康,你们大家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尔康凝视他,知道不告诉他实情他是不会干脆走的:“永琪和小燕子答应了让知画住进景阳宫,培养感情!”
箫剑大震。
“你知道小燕子的个性,这个牺牲,比要她的命还严重!”
尔康死死的盯着他,“她要我告诉你一句话,方家只剩下你这一脉香烟,为了方家的香火,要你保重!如果你再婆婆妈妈,你还不如小燕子勇敢果断!你别输给你妹妹,为了方伯父,为了方伯母,留下你这条宝贵的生命!”
箫剑呆着,完全震住了。
尔康拍拍他的肩,指指暗夜的前方,低语:
“我在那个路口,准备了一匹快马,柳青在那儿等你……我想,老佛爷应该言而有信,遵守承诺放了你。但是,我宁可多此一举,还是要防备一下!这辆马车,不知道有没有被监视?到了路口,马车不停,你跳车出去……我驾着马车往南走,你骑上马往北走!一路上多多小心,谨防刺客!咱们后会有期!”
箫剑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理智和镇定一起恢复。如今虎落平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看着尔康:
“尔康,小燕子……”
尔康定定的看了箫剑一眼,“别为小燕子太担心,她福大命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我已经派人去找静慧师太,放心!我会打点好!知画的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五阿哥情有独钟,你还怕什么?”
“我明白了。”箫剑一点头。
车子已到路口,尔康打开车门,箫剑一翻身,轻巧的跳出车去。
“驾!驾!驾……”车夫嚷着。
车子继续在路上飞驰。
箫剑的身影,没入了黑暗里。
高庸跟着晴儿,将她送到宴会上。太后看到她,知道萧剑已经走了,于是叫道:“晴儿,过来坐下。”
小燕子、紫薇和永琪看到晴儿,不禁面露喜色,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乾隆待晴儿坐下后,关心地问:“晴儿,怎么就你自己?萧剑呢?怎么婚期近了倒不见他了?”
晴儿一惊,听到“婚期”二字心中一痛,小燕子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乾隆,脱口而出:“我哥和这个回忆城八字不合,走了!和晴儿的婚事,也没了!”
“这是什么意思?”乾隆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问。
永琪生怕小燕子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就急忙接口:
“皇阿玛!本来我也预备这两天向皇阿玛报告的,箫剑经过了仔细的考虑,认为宫中生活,他不能适应!做官也做不来,怕耽误了晴儿的终身,所以,他走了!”
晴儿满脸凄惶,低俯着头,放下筷子。
“岂有此理!他在杭州,表演了那么轰轰烈烈的一幕,带着晴儿私奔,闹得人尽皆知!这会儿,朕也答应他的婚事了,他又说不耽误晴儿的终身,哪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晴儿,你也同意了?还是不得不同意?这是怎么回事?”
晴儿抬头看着乾隆,强忍着泪,挺直了背脊,清楚的说:
“皇上,是晴儿要他离开的。”
“你要他离开……”乾隆不解,“为什么?”
“皇上,萧剑那个人,一向云游四海,以天地为家,如果我把他绑在宫里,他会变成一个被感情所困的囚犯,萧剑他就像一只老鹰,有自己的天空和树林。皇宫对他而言,是一个豪华的金丝笼。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将他囚禁在这里,所以,我放开他了,我让他飞了!”
乾隆惊看晴儿,震动中,有些了解了。
“那他……也就走了?”
“是,天空有更大的力量,他逃不过这种力量的呼唤,所以他走了。”
乾隆怀疑的环视众人,紫薇就急忙说:“皇阿玛!我知道您代晴儿生气,但是,退一步想,这样也很好!箫剑虽然跟我们回北京了,但其实很痛苦,如果今天一定要留住他,他迟早会觉得被困住了。所以,他的离开,是福不是祸!”
太后心虚,生怕再扯出其他事故,急于转换话题,就同意地说:
“对!是福不是祸,这话对极了!皇帝,事已至此,你也别追究了!”
乾隆注视晴儿,愤愤不平的说:
“好!让他走!让他飞到他的天空里去!晴儿,朕马上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给你办个盛大的婚礼,让他去后悔!”
晴儿大震,一惊而起:“皇上,不要!请让晴儿伺候老佛爷!晴儿终身不嫁!”
太后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晴儿,眼神凌厉。乾隆看着晴儿,感慨地说:“晴儿,你终身不嫁,也成不了他的天空,别傻了!”
晴儿眼中蓦然充泪了。
散席后,太后一行人来到景阳宫,去看知画近几天生活得如何,永琪不得不和知画走在前面陪太后,小燕子和紫薇走在后面。
“看什么嘛,分明就是怕我会欺负她!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了她吗?”小燕子气呼呼地瞪着永琪和知画的背影,紫薇劝道:“你啊,就少说两句吧。”
到了景阳宫之后,大家便进了知画的房间。小燕子和紫薇见太后专心于知画,忙把晴儿拉了过来。三人进了小燕子的房间,关上门,让明月彩霞在外面守着。
“晴儿,怎么几天不见你就瘦了一大圈?”小燕子和紫薇拉着晴儿的手,细细打量她,“这几天你都跑哪里去了,我哥昨天还问你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晴儿苦涩地一笑,“我刚才,送他到了宫门口。”
小燕子鼻子一酸:“太好了……总算救出他了!”她悲喜交加,搂住了晴儿和紫薇,眼泪直往下掉。紫薇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晴儿抱住她,紧紧闭上眼,防止眼泪流出来。
夜晚,紫薇坐在房间的梳妆镜前,一面卸下旗头和首饰,一面说:“我今天见到晴儿了……”
“我也是。她把萧剑送到宫门口和我碰面。”尔康换好衣服说道。
“她的状况真是很惨,瘦了那么多,而且我和小燕子问她这几天怎么样,她也答非所问的。”
尔康看着她。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收场,晴儿整天在老佛爷身边,会不会她知道了老佛爷的打算,怕我们担心才没说?说不定老佛爷明着放人,暗着捉人,又能将知画塞到永琪和小燕子之间,万无一失?”
尔康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叫萧剑不要留在北京,也别先去大理!明天我要到会宾楼去看看柳青,不知道箫剑是不是出城了?往哪个方向走的?我对他,也是非常不放心,就怕他根本没出城,还在等机会!”
紫薇拼命点头,定定的看着尔康,忽然就走上前去,勾住尔康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尔康因这个举动而受宠若惊了,柔声问:
“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
“别怕,现在总算化险为夷了!我想,箫剑心思细密,不会那么傻,他知道他的任何行动,都影响到小燕子和永琪,就算他现在恨死老佛爷和皇阿玛,他也不会再轻举妄动的!”
“我不是怕萧剑轻举妄动,我是怕……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你看,晴儿和箫剑被迫分手,小燕子和永琪又变成这样,只有我们两个,还拥有幸福!看到小燕子和晴儿,我几乎为了自己的幸福充满了犯罪感!尔康……我们是唯一的一对了,我们会长长久久的,是不是?”
尔康把紫薇的手,紧紧一握。
“是!我们会长长久久!别难过了,哪有人为了自身的幸福充满犯罪感呢?人间,就是这样,老天没办法把‘幸福’这玩意儿平均分给每一个人!只能个人拥有个人的幸福!但是,我仍然坚信,晴儿和小燕子,都有她们的幸福!”
萧剑不在会宾楼。柳青把他一直送出了北京城。他一人一骑,走向了北方,走向了孤独,走向了天边。眼看层云飞卷,大地苍茫,他越走越孤独,越走越怆恻。他很想策马回头,但是,他知道,除非策划得万无一失,他再也不能轻举妄动。
他的怀里,揣着晴儿的信,那内容他早已可以倒背如流。
“萧剑,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希望你已经远离北京城了。从今以后,你将活在我的记忆里,像你说的,这是我们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段,你不后悔,我比你不后悔更多!我充满了对上苍的感恩,终于,我的生命没有白活。为了小燕子和永琪,我们必须牺牲!牺牲,需要勇气和决心,我的勇气,来自你的勇气!所以,请不要用任何鲁莽的行为,破坏了比我们相爱更重要的事……我会照顾小燕子,你放心,时时刻刻,我心与你同在!”
晴儿的一句“我的勇气,来自你的勇气!所以,请不要用任何鲁莽的行为,破坏了比我们相爱更重要的事……”不断萦回在他的心头,“为了小燕子和永琪,我们必须牺牲”也是他心底的声音。但是……但是……知画进了景阳宫,小燕子的处境将如何?晴儿,我们的牺牲,是不是真能换得小燕子的幸福?
与此同时,在慈宁宫内晴儿的房间,她倚着窗棂,望着残月,深深叹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萧剑,此次别后,再见何时?
清晨,永琪和小燕子刚洗漱完,就听见外面一阵响声。两人急忙出了房间,只见知画正招呼桂嬷嬷等人往房里搬东西,珠宝首饰、补品药物等应有尽有。
“知画,你这是在做什么?”永琪走到知画面前。
知画面露羞涩,笑容甜美:“这些都是皇阿玛和老佛爷赏赐的,说我刚搬到这里来,还缺很多东西……真不好意思,让大家这么费心!”
听到那句“皇阿玛”,小燕子忍不住哼了一声。知画看到她,笑吟吟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还珠格格,知画奉老佛爷的命令,住进了景阳宫,请允许我称你一声姐姐!以后,还请姐姐多多关照!”
小燕子惊得睁大眼睛,顿时不知所措了。永琪也大感意外,不禁看向知画。她端庄美丽,落落大方,眼底绽放着清凉澄净的光芒。
慈宁宫,还有宫女们拿着东西正往景阳宫送,太后心情十分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李嬷嬷,把这尊‘送子观音’也捧过去!”
晴儿也在伺候着,听见这话,知道乾隆和太后如此隆重地赏赐知画,小燕子心里一定不好过,于是将那尊送子观音接过来,对太后说:“老佛爷,让晴儿来吧。”
太后知道她想借机会去安慰小燕子,虽不太愉快,但想到正好可以示好给他们,为知画的未来奠下基础,就应允了:“也好,这东西珍贵,就由你去送吧!”
晴儿谢过太后,捧着送子观音向景阳宫走去。
这时候,早晨的阳光,和煦地笼罩住了整个皇宫的屋宇楼台。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晴儿看到几个小阿哥和格格正在捉迷藏,看到她纷纷挥手,捂着嘴笑。
晴儿看到他们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忽然,身后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哈哈,让我抓到了吧!”
晴儿转过身,只见来人比她还高出半个多头,用帕子蒙着眼睛,唇边尽带笑意。他的手落在了那尊送子观音上,摸了几把,不禁疑惑道:“这是什么?”
几个躲在花丛中的小阿哥和小格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人觉得有异,急忙把帕子扯了下来。帕子下的那双眼睛,皎洁如月,明亮如星。
“八阿哥。”晴儿看到那张俊美的脸,淡淡一笑。
被称作八阿哥的男子看着她,微微发愣。
几个小阿哥和格格全部笑得东倒西歪、前俯后仰,其中一个甚至笑嘻嘻地用食指刮着自己的脸,稚气地喊:“哈哈,羞羞,看到漂亮姐姐就挪不动腿了!”
八阿哥永旋回过神来,故作了一个凶恶的鬼脸,“小鬼别胡说!”又转过头来看晴儿,笑容和阳光一样和煦:“你这是要去哪里?”
晴儿笑笑,答道:“我替老佛爷送东西去景阳宫。”
“景阳宫?”永旋思索了一下,笑容更加深:“我和你一同去……去看看那个新来的知画小姐。”
听了这话,小阿哥小格格们笑得更欢了。
永旋接过那尊送子观音,捧在怀中,和晴儿并肩走着。
他不时偏过头看晴儿,见她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说:“你没事吗?比南巡前瘦了很多。”
晴儿抬起头,努力想笑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永旋见她这样,也就不追问,配合起她来。
很快到了景阳宫,晴儿将观音交给桂嬷嬷,和知画打了个招呼,就进屋陪小燕子说话去了。知画见八阿哥永旋光临,热情招待。永旋笑着,有苦说不出。
“晴儿,怎么办,皇阿玛和老佛爷那样赏赐她,她居然还来向我请安叫我姐姐!搞得我好窝囊,有气也发不出来!”关上房门后,小燕子拉着晴儿在床边坐下,苦恼地说。
“小燕子,”晴儿安慰地握了握小燕子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就来找你。”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死掉!早知道这样,就一直待在那个密室里等死算了!至少,还有我哥在身边!”
听到提起萧剑,晴儿的心一沉,不知不觉握紧小燕子的手,“别说傻话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继续走下去了。不要忘了你那个小人大猫的成语!”
小燕子看着晴儿,悲哀地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大猫’……如果我能够养‘大猫’,牺牲还有价值,要不然,我在做什么?”
晴儿深深地看她:“你还是有‘大猫’的,你的‘大猫’就是永琪,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小燕子凝视着她,见她面容憔悴,心中一酸,凄苦地说:“晴儿,我养‘大猫’养得好辛苦,你养‘大老鹰’,更辛苦!”
晴儿悲苦地一笑,眼神盛满了思念和落寞。她看向房门,低语:“‘大猫’好歹还在眼前,而‘大老鹰’不知飞向哪里去了。”
小燕子送晴儿出来时,永旋像看到了救星般站起身走过来,和小燕子寒暄了几句,便跟着晴儿一同出来了。
永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侧头看晴儿。自从乾隆一行人南巡归来后,宫里到处都有人说老佛爷带回来一个大家闺秀,是“又一个晴儿”。上次宴会时他没有注意,今天才真正见到了。
“很一般啊。”他自言自语道。
晴儿诧异,转头望着这个小她两岁、个头却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他接到她的目光,于是上扬嘴角,笑容明亮。晴儿见他这样,想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就回给他一个笑容。
永旋愣住了,他看着晴儿,别说那个知画,就算有知琴知棋知书知梅知兰知菊什么的,也都比不上她,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永旋和晴儿回到慈宁宫,将她送到门口,就要转身而去。
“不进去陪老佛爷聊聊吗?”
“不了,”永旋蹦蹦跳跳地下了台阶,回头一笑:“代我跟奶奶说,”他一撇嘴,学起太后来,说:“这知画呀,永远和晴儿比不了!”
晴儿看着他,不由得扑哧一笑。
太后站在窗前,看到这一幕,不禁微笑起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暮色四合。萧剑一路策马奔腾,不知不觉进入了一片原林里。天下起了霏霏小雨,天色很暗,他看不清脚下的路,没多久,马腿就陷进了泥泞中,他便翻身下马。
忽然周围传来细微的响声,萧剑警惕地停步侧目,只见一个人蹲在茂密的草丛里,举着芭蕉叶挡在头上,瑟瑟发抖,看到他后神色变得惊恐,食指急忙靠到唇边。
这时,有几个人骑着马奔了过来,看到萧剑停住了。他一拉马缰,将马从泥泞中拉了出来。
那些人打量了他一番,当他是落难的行者,没有在意,甩了鞭子继续向前了。等他们走远后,那个人从草丛里走出来,扑通跪在萧剑面前,“多谢英雄不告之恩!”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一双眼睛如秋水横波,是个漂亮的姑娘。只是,萧剑对这些没有兴趣,于是示意女子起身,一边卷鞍上马。
女子急急地站起身,刚要开口,脚一软,昏倒在了萧剑的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