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很快便探头进来,道:“朕出去一趟。你收拾好了,先在殿里等着。朕若传禀,你再过去。”
我说:“出了什么事?”
苏恒道:“太后说不舒服。”
我不由就愣了一愣,道:“传太医令了吗?”
苏恒就皱了皱眉头,道:“朕刚刚命人传了。”
我与苏恒独处时,向来是不让外人伺候的,我身上连件蔽体的中衣也无,一时也不好唤人过来,便用被子拢住身子。探头到帐外,道:“臣妾也去。”
苏恒也不过穿了身中衣罢了,跟前站着方生。我往珠帘外面望了望,见站着红叶与吴妈妈。我便又说了一遍,“我马上就好,让我跟你一道过去。”
能让人半夜过来传话,太后这个“不舒服”无论实情如何,都不是件小事。
我才开始管事,便出了这种漏子,实在不妙。断然没有安稳在殿里等消息的道理,否则明日言官说起事来,我就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我焦急的望着苏恒的眼睛,见他点了头,便忙命红叶进屋帮我收拾。来不及换新的衣服,便抽了件尚未送洗的缃青色暗绣云纹深衣穿上,草草在后面绾了个髻子,便随苏恒出去了。
不知道是谁将清扬一并唤醒了,她穿得也一般草率。红叶便上前帮她整理整齐。
月亮尚未沉下去,然而也不过一点萤火之光,照不明暗暗沉夜。天黑黢黢的,星光也不觉明亮。屋檐棱角漆黑却分明,连屋下风铎也清晰可见。沉静得重墨画出的一般。
万籁俱寂,连一点虫鸣也无。马蹄声和车轮滚起来时带了杂音的碌碌声,溅开的水一般散了,却又留了些隐隐的回音。
苏恒攥了我的手,他的手比我的还要凉,偏又有些湿,令人不适。
他说:“母后春秋咳嗽是宿疾了,你不必忧心。”
我只说:“皇上也不要忧心太过。”
他便沉了声音。默默的与我上了车。
我仍记得苏恒跟我说过的事。他说是家中幼子,小的时候便比别人调皮些。每每闯了祸,太后也不责罚他,只让他和自己一道跪在父亲的画像前。祠堂阴冷,她身子不好,常常一边哭一边咳嗽,明明一句话也不说,却比打了他一顿,更让苏恒难过。
他说平阳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里能帮太后分忧的,便只有他的长兄苏歆。太后一直等着苏歆出息了……而后话便停在这里。
我纵然恶毒的猜测,太后是为了陷害我,故意装病的。这个时候却也说不出让苏恒揣摩太后用心的话。
毕竟是母子。一个喜欢的另一个也喜欢,一个讨厌的另一个也讨厌。真的想要陷害我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我们到长信殿的时候,外面只有孙妈妈来迎。
一路进了太后的寝殿,便看到刘碧君肿着眼,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在太后跟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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