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房往宣室殿、椒房殿呈药时,都是要留一份备查的。清扬取了药回来,我命人宣了晁太医,让他和清扬细细的校验。结果也只是一份平常的安胎药罢了。
看着像是虚惊一场,我心里却明白,清扬不会无缘无故摔那一跤。她必是觉出那碗药有什么不对,故意打翻了的。
然而我问她时,她只是垂了睫毛,淡然答道:“是民女行止不慎,娘娘赎罪。”
她这样的姑娘,打定了主意不开口时,任谁都撬不开。
我便不再追问,只命排检椒房殿的宫女太监,寻出这一日送药进来的宫女。
对着名册核对出姓名,是前日才从宣室殿调拨来的宫女,只在殿外洒扫。我命人去宣,却寻不见。
李德益来问,可要差人去搜捕。
换做我往常的性子,定然二话不说便着人拿来审问。然而上一世我便吃够了率直的苦头,这一遭再不敢把人心往简单里揣摩。她既然有胆量往椒房殿里端毒药,就必定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畏罪潜逃了。
便命李德益不必追问。只让他去给管事嬷嬷传话说:那小宫女送药进来时,我看她手脚利索,想要将她调到内殿伺候。她何时回来,便让她来谢个恩。
将这一遭烂事暂且搁下了,便去后殿看红叶。
她这一回洗得略有些久,我进去时,她只穿了浴袍坐在水池边,满头漆黑的头发散开来,遮了眼睛,**的滴水,还在发呆。
我便在纱帐后的软榻上坐下来,问道:“你今日究竟听到些什么?”
红叶身上震了震,片刻后,缓缓的跪起来,道:“奴婢听陛下说,小姐这一胎怀得确实不是时候,若没别的法子……便打掉吧。”
我便沉默下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究竟怎么才‘是时候’?这孩子出生时,大约正是伐蜀的紧要关头。若是个皇子,岂不是大振人心?便是个公主,也毕竟是皇后所生,终究是喜事一桩。
莫非只有刘碧君生养的,才是他苏恒的孩子?
红叶又道:“……不过陛下又说,想要再考虑考虑。”
我说:“既然这样,你那般模样闯进殿里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红叶垂了头,道:“奴婢看道宣室殿曹中侍进了御药房,给了太医一张方子。怕陛下临时又改了主意。”
我思索了片刻,“今日的药已查验过了,是安胎药。”
红叶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我怕她又要犯起傻,便又说,“但是第一份药,清扬故意打翻了。送药进来的宫女是前日从宣室殿调来的,我差人去问时,她已经不知去向了——就算不是苏恒,只怕也有别人要害我。”
红叶便垂下头来,又道:“奴婢还有事要对小姐说。”
我便点头听着。
她说:“……戾帝与小姐相识一事,是奴婢告诉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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