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 飘起了雨。
今年入夏后雨水不多, 这场雨下得也不大,淅淅沥沥的弥漫在宫廷上方,如愁绪萦绕。夜幕深沉漆黑,宫廊两侧的灯光似都被雨水模糊, 微弱昏暗。
承乾殿的偏殿中嘉德公主再一次被噩梦惊醒, 哭着滚入刘妃怀中。
远处的德音殿中, 谨贵妃孤枕仰躺,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只慢听雨声淅沥。
同样不眠的还有昭仁宫。
端午那日嘉德出事, 她原本还镇定自若, 后听得疯马被救回时, 才失了分寸。被永初帝困在偏殿的那半日格外难熬, 她和太子侧妃崔南莺对坐无语,消息传递不出去,就只能焦灼等待。那般等待中,外头的人却迅速行事, 捉了涉事的宫人、苑马监和禁军,送入牢中。而她,却做不出任何安排。
当时永初帝的眼神和态度, 更是令她毛骨悚然。随后, 永初帝以皇后照看不力为由,将她禁足昭仁宫中,更令孟皇后觉出前所未有的危险和担忧。
倘若疯马未被救下, 就算嘉德未曾受害,没了疯马的证据,永初帝便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哪怕有所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即便他可以捉了涉事的所有人盘问严查,茫无头绪之下,她只消稍稍动些手脚来误导,总能拖延时间,叫他们折腾到七八月去。
这中间,即便她被禁足,却也有充裕的时间,寻机安排。
谁知道,那匹疯马虽被撕扯,却未受多少影响?
得知疯马脑颅的细针被查出时,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孟皇后险些跌坐在榻上。
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何会出意外?
平白无故的,那定王妃怎会突然拉着嘉德,留下隋铁衣?那冯远道怎会及时赶到,救下疯马?孟皇后想不到是哪里出了岔子叫定王妃起了疑心,却知道她此时的处境,几乎已经到了悬崖边缘。
孟皇后病倒了,半是佯装,半是心病。
永初帝那里病着,自顾尚且不暇,孟皇后有意让人多上奏折去烦他,加之嘉德的案子是他亲自过问,诸事繁琐之下,自然没空来收拾后宫。这难得的喘息之机中,孟皇后借生病为由,召太子妃和太子侧妃来侍疾。太子闻讯,入宫给永初帝问安过后,也往孟皇后宫中来问安。
见孟皇后昏睡不醒,太子孝心发作,跪在孟皇后跟前,从傍晚跪到入夜。
昭仁宫中因皇后禁足,永初帝特地调了一队禁军过去护卫,兼负监视之责。见太子进殿后总不肯出来,夜色又渐渐深了,怕有违宫规和永初帝旨意,忙往承乾殿去禀报。
到得承乾殿外,那守门的宫人却说,皇上喝药后已经睡下了。
圣体欠安,难得安睡,连同魏善在内,没人敢去打搅,便只能作罢,在外等候皇上醒来。
昭仁宫中,太子不吃不喝的跪着,全然担忧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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